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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紅蓮血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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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不見,你前腳攀上斷玉君,後腳又跑到莊主這裡竊花,我可真是小瞧了你。”

“朱門主說笑了。我與斷玉君乃是應莊主之邀才會來到此處,竊花一說實在是誤會。”

秦九葉說完這一句,擡眼飛快觀察了一下面前之人的神情。

她短短一句話即搬出了昆墟,又連拉帶拽地捎上了天下第一莊,為的就是提醒眼前這個女人,現下若要對她做什麼,最好掂量清楚。

然而她的警告落在對方耳朵中似乎成了某種逗趣的話,引得後者咯咯笑起來。

“你在吓唬我?”朱覆雪笑夠了,随即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我同狄墨的關系或許比你想象中還要親密牢靠一些。我便是在他坐卧之所殺個人,他也不會把我怎麼樣。”

對方态度嚣張,卻也給了秦九葉一些提示。

她雖然沒見過那狄墨,但從其所作所為也不難看出,其人比之朱覆雪隻怕有過之而無不及。殘忍涼薄之人是不會有什麼金蘭之契、莫逆之交的,他們心中最堅固的關系,無外乎同謀或者共犯,是因為互相抓着對方的把柄,才能結成所謂的盟友。

她曾在冬月跟着丁翁村的獵戶進山打狼,獵戶告訴她:中了陷阱的兩隻豺狼起先都會表現得團結而堅定,實則不過兩三日後便會因饑餓而對彼此露出獠牙。而同一處陷坑的兩隻豺狼撕咬起彼此來,往往會比在外面時更加兇狠。

豺狼尚且如此,何況是反目之後的人呢?

由此可見一斑,這天下第一莊鑄下的江湖格局,也并非鐵闆一塊、牢不可破。

秦九葉繼續垂着頭、哈着腰,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嚴嚴實實,嘴上持續輸送着些不要錢的恭維話。

“門主威武。那日初見之時,在下便為門主英姿霸氣所折服。在下沒什麼見識,今日得見這重瓣蓮花色澤如火,不由得看呆了,此蓮之于苔花,便如門主之于江湖旁雜。苔花朝生墓死,門主卻可立足江湖千秋萬代,讓人既想親近,又生敬畏之心,便是多看一眼都覺得是亵渎。”

蒼天可鑒,她隻是個有一說一的郎中,此刻将唐慎言平日說書的那些酸詞拈來些安在這渾身帶刺流毒的朱覆雪身上,話還沒說完,脖子後的汗毛便已經立了起來。

朱覆雪自然是看不見她的汗毛的,隻覺得她窩窩囊囊、溜須拍馬的樣子格外有趣,那雙眼惬意地眯了起來。

“你倒是有幾分見識。說起這福蒂蓮,當初還是我送給狄墨的。隻是沒想到……”對方說到這裡突然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他不是個會賞花的人,但沒有人能比他更懂物盡其用的道理,這蓮花如今在天下第一莊可是個不得了的存在呢,秦掌櫃難得在此一遊,何不帶些有特色的東西回去?”

朱覆雪說罷,細白的手在那蓮池上一晃而過,借花獻佛的姿态讓秦九葉想起入冬前在村口吆喝叫賣野蘿蔔的大娘。

呸,丁翁村的大娘可沒有這麼歹毒的心思。

“多謝門主好意,隻是聽聞這福蒂蓮雖然明豔動人,但根莖都有毒。在下學藝不精,還是應當遠離這些毒物才好。”

她說罷,很妙地退開幾步,既遠離了那池蓮花,又遠離了朱覆雪。

捉弄的心思被拆穿,朱覆雪的笑停在臉上,下一刻水霧飄散過來些許,将她面上的神情打濕成模糊的一片。

她腳下的影子随石壁上的火把晃了晃,盯得時間久了,竟會覺得比旁人的影子要狹長許多,好似一條蜿蜒的大蛇自她的裙擺下延伸進她背後的黑暗之中,将洞外光線完全遮住,也擋去了離開的路。

方才領路的山莊弟子早已消失不見,狹長的石道一眼可以望得到盡頭,隻剩她與朱覆雪兩人。

朱覆雪同那莊主狄墨關系匪淺,而狄墨身旁的人也都熟悉朱覆雪的心事作風,早早便躲開來、省得殃及自己。

繼那夜璃心湖畔的遭遇後,秦九葉覺得自己再次成為了一條被晾在石灘上的鹹魚,尖嘴的水鳥正在她身旁傲慢地踱着步子,思索着如何從她身上慢慢撕下一塊塊肉。

“躲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朱覆雪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已近得緊貼她的面門。

秦九葉努力不去看那張如鬼魅般的臉,讪笑着開口道。

“今天這樣的好日子,門主定有許多事要忙,何必同我這小魚小蝦虛耗時間?”

“哪裡?我閑得很,就想陪陪你。你瞧,那斷玉君一人去見狄墨,竟将你獨自留在這,實在令人心寒。”對方越說越覺得有趣,又故作驚訝地左顧右盼了一番,“話說你那阿弟呢?今日為何不在你身邊?”

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

朱覆雪的話好似高懸在頭頂的利劍毫不留情地落下,秦九葉卻覺得心中一松,忐忑情緒反而散了些。

她信李樵與落砂門并無恩怨,但象齒焚身、懷璧之罪,她不傻、看得出朱覆雪三番兩次找上他們乃是别有所圖。

對方想要将李樵占為己有,或許是取代那玉箫的位置,又或者隻是放在門中某個角落當做一樣好看的裝飾品,總之随時可以供她把玩一番便是最好,哪日膩煩了便棄了換新的。

就像那花船中無數年輕而沉默的身影一樣。

十根手指在袖中收緊,秦九葉擡起頭,面上依舊神色誠懇。

“朱門主或許不知,我那阿弟是長了腿的。他想去哪裡便去哪裡,我這個當姐姐的自然是管不了的。”

不僅她管不了,旁人也管不了。

這一番話配合上女子臉上的那番神情,可謂将“陰陽怪氣”演繹出了十成功力,而對朱覆雪來說,她的嘴向來是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何時吃過這樣的暗虧?

怒火在她眼底開始燃燒,那雙眼睛卻因此越發豔麗,猶如池中即将綻放的邪惡紅蓮。

“主人家辛苦培育、悉心澆灌出的花朵,旁人便是看上一眼也需得經過同意,何況是摘了去帶在身邊,又怎能不算是竊呢?”朱覆雪邊說邊一步步向前逼近,“我不喜歡傲慢的人。我能忍狄墨,但卻沒有理由容忍你。”

兩人本就站得極近,對方每往前一步,秦九葉便不由自主地退上兩步。可七八步之後,她後腳跟一頓、身形一個踉跄,身形已抵住了那熱浪翻滾的池水。

熱泉蒸騰起來的熱氣撩撥着她的後背,帶着些許刺鼻的氣味,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已無路可退。

兩次打交道的經驗告訴秦九葉,眼前之人是個生活得有些無聊的魔頭,喜歡從别人的痛苦中找樂子。

朱覆雪完全可以虐殺她取樂卻并沒有這麼做,顯然是因為在她身上尋到了旁的樂子。而她必須拿捏好這其中的微妙分寸,既不能讓對方感到無趣,又不能真的惹惱對方。

然而想得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恐懼是一種本能,人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言行舉止,卻往往很難控制得住自己的本能。

咽了咽口水,秦九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要抖得太厲害。

“看得出來,莊主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他喜歡的東西,門主想必也很喜歡。隻是這池中蓮花這樣多,既然都是精心栽培出來的,門主何必執着于哪一支?”

朱覆雪顯然很喜歡她的發問,一隻手越過她、徑直伸向那一池蓮花,随意選了看起來最飽滿鮮豔的一朵,下一刻指尖用力、便擰掉了那福蒂蓮的腦袋。

青綠色的汁水在朱覆雪白皙的皮膚上蜿蜒流淌,蓄在她染得鮮紅的指尖、将滴未滴,她緩緩擡起手,将指尖的汁液慢條斯理地抹在了秦九葉的眉間。

“我喜歡的不是哪朵花,而是折斷它時的快感。你瞧這蓮花生得一副柔弱不堪折的模樣,可花莖上卻藏着刺呢。它越是硬挺帶刺,将它掰斷時的聲響反而越是脆生,流出的汁液也更充盈。你大可放任它的毒液在肌膚上撩起刺痛與燒灼,它卻始終逃不出你手掌心,這當中的樂趣,你難道體會不到嗎?”

朱覆雪話音落地,秦九葉已感覺到眉間的汁液緩緩滲入皮膚,帶來隐隐刺痛感。

那是福蒂蓮帶毒的汁液在發揮效力。

拜許秋遲所賜,在親眼見過昨夜花船上那血肉橫飛的一幕後,秦九葉此刻并不難理解朱覆雪那一番近乎病态的論調。

桃李杏梨花開滿樹,文人逸士卻偏愛孤芳的蘭草。金絲雀、哈巴犬更加溫順可人,可貴族子弟們卻更喜豢養鷹狼虎豹。那些心性殘酷的上位者大抵都是如此。踏上弱者的脊背并不能令他們感到滿足,折斷強者的羽翼才更能彰顯他們的力量。

受害者越是反抗,施暴者越是興奮。

而見識過那花船上的種種後,她也曾想起那晚朱覆雪在湖邊的一言一行,進而更加明白了那少年當時跪在塵埃中承受一切的選擇。

他甯可任人羞辱蹂躏、踐踏折磨,也不願回到那水深火熱、不見天日的過往囚牢中去,她又怎能為虎作伥,轉頭将他賣給那群魔鬼?

不知從哪來的一股氣化作熱血直沖天頂,讓秦九葉那顆從方才開始因恐懼而顫抖的心突然便跳得格外有力起來,有什麼東西壓過了她的求生欲,在她開口的一瞬間奔湧而出。

“門主這般精通采蓮之法,便應該明白隻要折花的手夠強壯,這世上便沒有折不斷的枝幹、到不了手的紅花。沉迷采撷之事久了,又豈知自己不會一朝淪為旁人眼中可供攀折的花?”

朱覆雪沾了汁液的手緩緩垂下,眼皮子卻擡了起來,兩隻眼珠子死死盯着秦九葉的臉。

對方将她比作紅蓮,阿谀奉承的鬼話連篇,卻原來是在這等着她呢。

不論是折花,還是殺人,不過都是權力的遊戲罷了。

沒有人能将自己的名字永遠銘刻在那把名為權力的王座之上。它的歸屬者可能是任何人,而它輾轉到何人手中,又能在其手中停留多久,從來都是未知的。

權力的迷人之處便在于此。權力的邪惡之處亦在于此。

她以為少有人能懂得這其中真谛,卻沒料想到有一日竟會從一個意想不到之人的口中聽到這些話。

她為了登上門主之位付出了多少?為了留在那位置上又付出了多少?

此時此刻,沒有人可以淩駕于她之上,就是狄墨也不能。

何況眼前這個柴火苗一樣的村姑。

“你這小身闆下的膽子可不小啊。”朱覆雪的聲音幽幽響起,好似毒蛇吐信的聲響,“隻可惜你不了解我。我這人,最閑不住的就是這雙手了,每日若是不折些東西,便會覺得抓心撓肺般的難受。”

對方話音未落,一股銳痛便從肋下傳來,秦九葉低頭一看,隻看見朱覆雪的一根手指不知何時已點在她的身前,尖銳的指甲深深陷進了她的身體裡,隔着她的皮肉牢牢鉗住了她的肋骨,像是下一刻便要将她的骨頭生生掰斷。

朱覆雪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在她身上,就像俯瞰一株卑賤的野草。

“誰是待折花,誰是折花人,一早便都注定好了。若無人栽培,誰能看見這些紅花?正是因為浸泡在這刺鼻的熱泉中、每時每刻都被熬煮着,那福蒂蓮才能開出赤紅如血、豔麗奪目的顔色來。能供人攀折才是這福蒂蓮被人養在池中的原因,就像有些人生來便是供人驅使奴役的命運。”

秦九葉拼盡全力才沒讓自己在對方眼前發起抖來,肋間的尖銳壓迫感令她呼吸困難,但對方言語中的那股輕蔑遠比身體上的摧殘更令她難以忍受。

深深喘了幾口氣,她面上竟挂上了幾分笑意,聲音斷斷續續卻透着一股堅定。

“奇花還是野草,一個春秋便成泥。金銮殿還是茅草房,千百年後終成廢墟。美醜貧富貴賤,一朝咽氣不過爛肉白骨。這世間萬物本就同源同歸,朱門主又從何處來、又往何處去呢?”

朱覆雪望着秦九葉那雙漆黑的瞳仁,似乎想從那雙眼睛的倒影中看出自己的模樣。

她從哪裡來?她已經記不清那些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從前是何模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的樣子。

紅唇輕啟,朱覆雪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柔媚,另一隻手如蛇般纏繞上秦九葉的身體。

“你這話倒是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那便宜弟弟到底從何處來,又為何偏偏要留在你一個藥堂掌櫃的身邊、甯可得罪我也要将玉箫滅口呢?不如讓我來猜一猜……”她的聲音停在女子耳畔,白皙的手在對方心口和頸間徘徊,“……我猜,這一切是因為你替他解了晴風散,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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