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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搭台唱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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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行開鋒大典的洞窟名喚仙匿洞天。

此洞窟之名相傳有二,一說名為“人尋”,意為人入其中便難尋蹤迹;一說名為“仙匿”,謂之神隐怪匿、仙迹幽藏。總之,都有不可窺察、其深難測之意。

秦九葉邊走邊擡頭望去,隻見四周狹窄的石窟不知何時已變得高而空曠,火把光亮甚至無法照見這石窟頂部,隻映亮了那片懸挂在半空中的金色魚鈴,峭壁向上深入黑暗之中,仿佛可以沒有盡頭地延伸,有種既封閉又探不到邊際的怪異之感。

這種怪異同那能吞噬寶光的寶蜃樓又有不同。

寶蜃樓裡聚集的是人煙雜氣,而這洞窟中卻有種更加原始荒蠻的氣息,這種氣息在今夜赴宴者們莊重的扮相下,又多了些許隐而不發、靜待突變的氛圍。

封閉的洞窟遮蔽了日月星耀,也使得時光的流逝變得模糊不可辨别,黑暗與空虛在那些濕潤的石壁間盤旋碰撞,醞釀出的是那些三緘其口的欲念和野心,所有人都将置身其中,也都将被其同化感召。

最激烈的争鬥已經在昨日的璃心湖上結束,秦九葉本以為這開鋒大典隻是一場門派之間相互結交試探的家家酒罷了,同那蘇家老夫人的壽宴也沒什麼分别,可此刻身臨其境才感受到,此情此景與想象中全然不同。

盡管此刻有數百人彙聚于此,她仍是一眼便望見了那獨守一方的元岐,而在方外觀陣營對面的便是秋山派衆人,王逍抱臂站在掌門沈開源身旁,一身華服瞧着比掌門還要顯眼。除此之外,那天夜裡在璃心湖上大打出手的一衆宗師老賊也都悉數到場,隻是各自偏安一角,全然沒有要互相攀談的意思,連帶着各門中弟子也都一副謹言慎行的模樣,一個江湖集會的氣氛瞧着竟比那樊大人升堂還要壓抑。

秦九葉又眯眼瞧了幾圈,卻再未見到方才那為自己引路的少年的身影。除此之外,她也始終未瞧見許秋遲和他身旁那位柳管事,按理說來這開鋒大典是今夜的重頭戲,那纨绔沒有理由不來看熱鬧,除非……對方登島目的另有其他。

這瓊壺島上究竟還藏着什麼秘密?狄墨将這賞劍大會的終日大典定在這瓊壺島之上,當真隻是巧合嗎?

思緒一時難平,秦九葉也不敢再盯着旁人瞧,隻得匆匆收回視線,卻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她心下一緊,轉頭一看,正對上七姑那張緊張兮兮的臉。

浮橋邊某人背信棄義的嘴臉曆曆在目,秦九葉的臉瞬間拉了下來,然而還沒等她開口,對方倒是先發制人道。

“你方才跑到哪裡去了?害我好找。”

秦九葉氣極反笑。但她也不是第一次同這些厚臉皮的江湖生意人打交道,當下也懶得浪費吐沫星子追究之前的事,瞥一眼對方那明顯高出幾寸的顱頂,不答反問道。

“你帽子裡藏得什麼東西?”

七姑一愣,顯然沒料到對方會這般“出招”,先前準備的一肚子說辭沒了用武之地,連帶着那點小算盤也沒逃得過對方的眼睛。

她很是有些挫敗,兀自扭捏了片刻,才拉住秦九葉的衣角、低聲說道。

“咱們好歹也是一道前來,我同你說了,你可萬萬不能轉頭便将我賣了。”

先前在那浮橋旁不提“一道前來”,現下倒是想起來這一茬了。而膽敢和果然居的秦掌櫃輕易論起買賣的人,便是還沒領教過她的厲害。

秦九葉看了對方一眼,随後懶懶點了點頭。

七姑嘴巴蠕動一番,小心将自己那黃皮子小帽揭開一道縫,手指頭飛快從裡面掏出一樣東西塞到秦九葉手中。

“拿着,别說我不拿你當朋友。我這人嘴巴刁得很,這是南岺産的烏魁楊梅,定是鎮着冰運來的,你瞧這還帶着涼氣呢。”

秦九葉将手中那殷紅的果子塞進嘴裡,鼻尖輕輕聳動一番,毫不留情地拆台道。

“除了偷吃了些果子,你還偷喝了人家的酒。”

七姑的臉瞬間變得同那楊梅一般顔色,一雙無措的手下意識捂住了腰間水囊。

她為了壓下嘴裡那股酒氣,可是連吃三顆香草丸,可眼前這女子簡直生了個狗鼻子,竟能當場拆穿。

她頂着那張發燙的臉皮,掙紮着為自己辯解道。

“那不是尋常酒水,那可是大廬釀。這酒在九臯之外的地界不常能見到,而這經天下第一莊之手精選過的,定是極品中的極品,我到此一遊怎能錯過?錯過一次便要抱憾終身啊……”

秦九葉懶得聽對方那番狡辯,正想着是否要尋個機會四處探查一番,突然便聽那石窟正中傳來一陣細碎風聲。

她擡眼望去,隻見一名彩衣少女不知何時自半空翩然而至。

少女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步法輕盈、身姿袅娜,身形極為瘦削又處處透着一股力量感。一條彩練在她雙臂頸間飛揚,纖細的手臂揮出之時仿佛帶着千鈞之力,竟能将那柔軟的彩練舞得似是兩把軟劍,所到之處隐有吟嘯之聲,穿梭那些懸垂在半空的金色魚鈴,沒有擦碰觸響任何一隻,卻能準确擊落其中雙魚環抱的異形金鈴,而那被擊落的雙魚金鈴則在半空從中裂開,爆出一片極細的金粉來。

洞窟内跳動的火光将那漂浮在空中的金粉映照得仿佛一團金霧一般,隻見那少女低喝一聲、淩空而起,手中彩練如快刀利劍,那團金霧竟瞬間被切割開來,尚來不及重新融為一體,又被分成更為狹小的一片,直至分無可分。待那少女兩腳落地之時,手中兩條彩練已變為金色,而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金粉則不見蹤影,整個洞窟的地面上一粒金粉也沒有落下。

秦九葉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有些明白了那些江湖中人為何會耗盡一生打磨一套劍法,亦或是不吃不喝地鑽研心法直至走火入魔。

那是一種對原始力量的追崇,也是對自己肉身局限的抗争。

作為一個郎中,她見了太多病體殘體,亦或是垂死之人半死不活的樣子,今天是第一次如此近得感受到:一個人的身體可以被訓練到何種極限,又于這種極限中迸發出力量來。

她上一次見識到這種源于人體本身、近乎原始的美,還是在那少年身上。

那天他就站在聽風堂的破門檻前,沉默地換着衣裳。夕陽在他身後熾熱燃燒着,将他的身形勾勒出金色的線條……

“如何?看傻了吧?”

七姑的聲音冷不丁在旁響起,秦九葉瞬間回過神來,再望向那少女時心中似乎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許是她不懂那狄墨的審美意趣所在,隻覺得如此大費周章地布置場地、設計細節,反倒令那少女看起來似是伶人獻舞一般,少了些許靈動豪放,給人一種奇技淫巧、過分雕琢的感覺。

秦九葉啧啧嘴,半晌才喃喃問道。

“那金粉可是金子磨出來的?”

七姑一愣,随即難掩鄙夷之情。

“那可是已經失傳的天衣身法,尋常人三十年也難成。你倒好,隻瞧見了金子。”

秦九葉瞥了對方一眼,有心打趣道。

“不是已經失傳了嗎?怎地還能瞧見?說不準隻是做做樣子,專門糊弄你這種半吊子……”

她話還沒說完,便聽邱陵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這位七姑姑娘所言不虛。隻是這天衣身法需要以拂石心法催動方能發揮十成功力,但自萬應宗門沒落後,已無人能得其精魄罷了。如今江湖中若還有誰能将軟兵器煉化至同等境界,便隻有落砂門門主朱覆雪了。”

朱覆雪?若她沒與對方打過交道或許不會多想,可隻要一想到那魔頭的兵器功法竟是從失傳功法演化而來,她便會克制不住地多想。

比如,那萬應宗門在江湖上銷聲匿迹的真正原因究竟隻是人丁沒落、武學失傳,還是因懷璧其罪被人一朝屠滅。

秦九葉沒了玩笑的心思,那廂七姑卻自覺得了邱陵言語上的偏袒,整個人都支棱了起來。

“還是斷玉君有見識,昔聞這天衣身法乃是從古時祭神雀乙之舞凝練而成,可憑風而起、以柔克剛,化山風、劈雨霧。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多看上一眼便是賺了……”

如此難得珍貴的武功秘法,當真會被以這種形式呈現給衆人嗎?

秦九葉心下湧起些許疑問,下一刻,當她将目光轉向四周那些觀禮的江湖門派時,這種疑問便越發清晰強烈。

那些年輕弟子面上幾乎無一人展現出欣賞贊歎之意,反之大都隻是看客嘴臉,那架勢不像是瞻仰學習前世武學經典的後生,倒像是昨夜那些花船上觀舞的船客。

秦九葉目光緩緩移動,最終停在那天魁門掌門身後。那裡站着幾個熟面孔,正是先前曾在浮橋邊對她發難的那幾個年輕弟子,其中一人此刻正與同門低聲攀談,秦九葉并聽不清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麼,但她卻從對方那略帶幾分冷笑的唇形中讀出了什麼。

秦九葉蓦地收回視線,對自己偶然窺得的一幕感到陣陣心驚過後的涼意。

不知為何,她突然便想起昨夜璃心湖上、那在紗縠後舞劍的少年。

她當時心下也曾有過一個疑問:便是那大開殺戒之人究竟為何起被挑起了殺意,鮮血飛濺而出的前一刻,殺人者究竟湊近那少年說了什麼。

而此時此刻,一個可怕的答案正漸漸在她腦海中凝結成型,無論如何也揮散不去。

那舞劍的少年出身山莊,承襲的或許也是某種失傳的劍法。隻是他終究不過是旁人手中的棋子,一枚棋子怎麼可以比席間的主子更懂得用劍呢?

憑你也配?

她仿佛能夠聽到那殺人者輕蔑的聲音。

可笑的是,那些常将“武學不分貴賤”的說法挂在嘴邊的或許亦是同一批人,他們将冠冕堂皇的仁義道德修煉到了極緻,骨子裡卻仍擺脫不了“人分三六九等”的頑固思想,總覺得隻有出身名門正派之人才有資格那樣舞劍。

至于旁人,修得不過隻是肮髒的殺人之法罷了。

對站在這巨大石窟中的人來說,這場儀式是否真的賞心悅目根本不重要,能夠聚在一起觀看這場儀式才重要。

古時舉行祭祀,會将獻祭之物炙烤分食,每人得以吞下一塊血肉的同時,便算是一同分得了來自神明的恩澤。

而此時此刻,選擇登島并有資格聚在這石窟中觀賞這精心準備的節目,便代表他們虔誠遞上了自己的投名狀,被那一統武林的天下第一莊所接納、成為了一條船上的人。

而至于這大船将開往何方,又将駛過怎樣一片血海,他們都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永遠不去細想和追究。

“抱歉,是我來遲了。你方才……可有遇到什麼麻煩?”

許是見她沉默良久,邱陵的聲音再次響起,隐隐有些克制後的擔憂,秦九葉連忙搖搖頭,想了想又低聲問道。

“三郎去了這麼久,可有所收獲?”

邱陵頓了頓,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他從浩然洞天離開的時候并不算太遲,是因為方才在遠處望了她許久,才會耽擱到現在的。

先前發現她沒有在那一線天外等自己時,他就知道她應當是遇上了些麻煩,那顆被狄墨攪亂的心再起波瀾。

但此刻她既沒有詢問自己為何去了那麼久,也沒有訴說自己方才遇到的困難,隻問他是否有收獲,便讓他方才在那石室中曾有過的動搖和自我懷疑瞬間變得不值一提了。

他這位“同路人”雖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但骨子裡有種頗經得起考驗的鎮定自若,若有一日他因為深陷急流而誤了方向,她定會一把拎住他的後領将他從旋渦中拉出來。

邱陵笑了笑,終于低聲開口道。

“一點舊事罷了,不值一提。我瞧見了你留下的印記,便知道你平安無事,當下便趕過來了。”

秦九葉愣了愣。

她還以為他沒将她先前說的放在心上呢。

早在兩人同船渡湖的時候,她曾随口提起自己從前在山裡采藥走夜路時,習慣随手取些草葉結個環挂在顯眼處,金寶見了便會知曉她平安無礙。

方才離開那浩然洞天後,她聽進去了那引路“小厮”的勸告,不敢在原地停留太久,便以此作為标記放在了那處岔路附近,卻沒想到當真被他留意到了。

這曾是她與金寶之間的默契,現下又成了她和他之間的默契,令人頓生奇妙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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