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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惡鬼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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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前,九臯城北筍石街天祿閣。

歡飲達旦的賓客們陸續乘上自家馬車離開酒樓,但仍有不少人醉卧絲羅錦緞、金杯玉盞間,不知東方亮起、驟雨停歇。

什麼風雨、什麼煙氣都吹不進這些丹楹刻桷的屋瓦下,為了留住客人,這裡的門窗都是精心設計過的,臨街的窗子可以閉得嚴絲合縫、聽不見絲毫窗外聲響,門外更是十二個時辰都有貌美小厮婢女恭候,尋歡作樂之人踏入其中很容易便會失去對時辰的判斷,推杯換盞至天明。

買醉之人耽溺于這種與世隔絕的逃避感,而清醒的人待久了隻會覺得頭昏腦熱、憋悶不已。

姜辛兒換了個姿勢,一手托着酸脹的腿,一手撐住身體,在那極窄的房梁上翻了個身。

她腳下工夫不是那麼細緻,需得十分小心才能不發出一點聲響。所幸那一晚上灌了十壺酒的梁世安已經大醉,隻怕将瓦盆摔在他耳邊他也未必會擡頭看上一眼。

隔夜酒氣混着渾濁空氣,将人的七竅都堵住了,姜辛兒忍得臉色發綠,豎着耳朵等街角打更人的聲音響起。

她答應了少爺的事,從來都要說到做到。

盡管心下不情願,她還是決心盯滿對方十二個時辰。這梁世安早前誇下海口,說是能為少爺尋來江湖門道的“秘藥”,神秘兮兮将她約在這天祿閣雅間内,結果卻隻是拿出一盒“十全大補丹”來。

她不通藥理,對那些江湖把戲騙術也了解不多,若換做以往,說不定當真不會起疑。但同果然居那摳門掌櫃打過幾回交道後,她乍看那過于精美的盒子便有種奇怪的感覺,于是前腳闆着臉收了東西,後腳便将東西丢給懷玉嬸派來的小厮,自己翻身上了屋頂,一夜間跟着那梁世安輾轉了三四個院子、七八個房間,卻始終沒發現什麼異樣。

托她家少爺的福,整條筍石街上的酒樓掌櫃幾乎都認得她。她若以客人的身份從正門走進來,隻怕驚動對方,最終隻好尋了這麼個蠢辦法在近處盯着。

罷了,再有不到半個時辰,等到五更天結束、城門開啟,她便能出城去黃泥灣碼頭尋少爺。

一陣有些吵鬧的人聲透過瓦縫隐隐傳入耳中,姜辛兒警惕睜開眼,豎起耳朵又聽了一會,随即起身向那聲音的方向摸去。

天祿閣後窗外不遠處的河道上,一艘船正停在岸邊,船尾卧着一頭大青牛,牛屎随着晃動的牛尾撲簌簌落下,一半落在甲闆上,一半掉進河水中。再看那岸上立着個穿着紫褂子的小厮,正是天祿閣的人,而方才那有些吵鬧的聲音便是由他發出的。

九臯水路遍布,牲畜渡河本是城南最常見不過的景象了,可到了這城北寸土寸金的地界,便好似一粒砂子落入眼中,着實礙着了那些講究人的面子。

紫褂子小厮雙手叉腰、拿出了正廳迎客十年的功力,兩片嘴皮子上下翻飛,吐沫星子都要飛到對岸去了。

可那船上的人似乎很是有些木讷,小厮說上十句,他才勉強回上一句。幾個回合下來,那小厮就連刁難的心思也被耗沒了,正要轉身回去叫多叫幾個人出來幫忙“清場”,卻聽頭頂緊閉的雕花小窗被人推開,緊接着便是一陣翻江倒海的嘔吐聲。

梁世安吐了,将那塞了一肚子的隔夜酒菜吐得幹幹淨淨。那河邊的紫褂子小厮瞬間噤聲,生怕是自己方才的大嗓門吵到了這位貴客,狠狠瞪了那船上人一眼,悻悻調頭回了酒樓。

一切似乎都隻是這繁忙清晨最尋常不過的一刻……

“等下,你說的那個刀客,不會便是那撐船的小厮吧?”

陸子參的聲音蓦地響起,打斷了姜辛兒的叙述。

姜辛兒有些不滿地看向陸子參,半晌才點點頭,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樣。

陸子參還要說些什麼,被邱陵眼神制止,後者對姜辛兒徑直問道。

“辛兒姑娘都不知那人姓名,又隻是先前在夜晚追逐時有過一面之緣,如何能确定兩者就是同一人?”

“他當時披蓑戴笠,身形和面容都遮得嚴實,但我聽到了一種聲音。”姜辛兒停頓片刻,似乎是在回憶當時情景,“咯吱咯吱、是咬碎硬物的聲響。我與那人初次交手是在璃心湖上,當時他嘴裡便一直在嚼着什麼硬而脆的東西,還隐約能聞到一股饴糖的味道。”

她話一出口,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愣,可見她面上神情不像是在說笑。

半晌,那癱坐在軟椅中的邱家二少才悠悠開口道。

“此事乍聽之下雖有些荒謬,但許多江湖高手都有自己的怪癖,這些怪癖像是不離手的兵器一樣會跟随其一生,到了生死關頭也難改掉。”

自己雖不算得江湖出身,但習武之人大都有些共通之處,陸子參聽到此處已有些被說服,但還有疑慮未消。

“既然你當時便察覺此人有異,為何沒有當即上前探查、反而任他走脫了?”

姜辛兒一時間沒有作答,而是下意識望向身旁的許秋遲,後者懶洋洋換了個姿勢、将那條傷腿翹得老高。

“辛兒但說無妨。兄長盯我盯得緊,說不定早就知曉。”

姜辛兒聞言這才繼續說了下去。

“是梁世安給他打了掩護,或者說,他根本就是奔着梁世安來的。我們先前已盯了姓梁的一陣子,他顯然已有防備,這才故意拖了我一整日。當時我方一現身便被憑空竄出的一名使雙鈎高手拖住。我為了心急下了狠手,對方不得不使出全力應付我,武功路數一目了然,不歸屬江湖中任何門派,是天下第一莊出身者才有的招數。”

一旁的邱陵聽到此處不由得開口道。

“可梁世安并非青重山書院出身,為何身邊會有天下第一莊的人?”

“梁世安雖然并非青重山書院出身,但他父親梁博中是。”許秋遲的聲音幽幽響起,帶了幾分了然,“先前我便懷疑整件事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做到瞞天過海,現下想想,兒子蹚渾水,老子怎麼可能不知情呢?做出一副犬子無用的姿态,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梁世安隻是個司農監,可他老爹梁博中卻是大宗伯卿,春官府的老山頭了。

若隻有梁世安摻和了秘方一案,那整件事或許隻是個江湖勢力與貪财蠹吏勾結的小局,但若梁博中也牽涉其中,這棋局便瞬間變大延伸進看不見的黑暗中。

狹小賬房内一時靜默,所有人都沉浸在各自思慮中,窗外的天色也再次陰沉下來。

許久,站在屋子正中的邱陵率先開口道。

“若犯案者是梁世安,便抓梁世安。若布局者是梁博中,便擒梁博中。”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卻透出一股不容撼動的堅定,這種堅定擔住了屋中的沉重氛圍,令在場所有人的心緒都緩和了些。

“打更人察覺聽風堂有煙氣約莫是當日寅正三刻左右,他從城中了無橋趕來,路上要走上兩三刻鐘,如此可以推斷,聽風堂起火是在寅正前後,而四條子街後巷的火情也在寅正前後,梁世安與那神秘刀客在城北筍石街彙合是五更天,兩人直奔北水門,于城門開啟前後走脫。而同一時間,從璃心湖方向駛出的七艘船從不同水道駛入九臯,最早是卯初左右在黃泥灣碼頭附近被發現。這是幾件事前後發生的順序,也是找出其背後關聯的關鍵。”

邱陵語罷,秦九葉思緒也運轉到了關鍵處,當即補充上自己的推論。

“聽風堂的火因為落雨的關系沒有燒起來,可就在同一夜,那處院子的火卻燒至天明。有沒有可能老唐當時的意圖或許并不在燒毀一切,而是要用煙氣聲東擊西、幫人争取時間?”

一團亂麻似乎終于找到了個頭,陸子參大掌一拍、急急忙忙開口道。

“你的意思是說,四條子街那院子被燒,是因為唐掌櫃将消息透了出去,有人趕在我們前面先端了那處窩點,這也是為什麼梁世安要急着從城裡撤出去的原因!”

“這番推斷是建立在唐慎言是友非敵的前提下。”

邱陵再次開口,秦九葉聞言愣了愣,随即才有些反應過來。

她确實先入為主地将老唐當做了自己人,自始至終沒有想過他也是這秘方案中的一環。但她很快便想到了另一層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方外觀船裡的東西是前天夜裡、昨日淩晨才放出來的,且目标是送進城中,那梁世安又為何要趕着出城去?”她停頓片刻,當即望向姜辛兒,“敢問姜姑娘可有看清那梁世安乘的是什麼船?”

姜辛兒回憶片刻,随後斬釘截鐵地說道。

“是艘滿蓬艄。”

滿蓬艄是龍樞一帶拉貨用的船,絕不是尋常渡船。莫非……

秦九葉這廂想着,邱陵顯然也抓住了其中重點。

“如果說方外觀此番插手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傳播秘方,而是為了掩人耳目、為梁世安争取出城離開的時機呢?那艘滿蓬艄上裝的東西,才是他們費盡心思想要運出九臯城的東西。”

船上裝的是什麼?隻是未來得及轉移的感染者?還是什麼别的更可怕的東西?

狹小賬房中再次陷入沉默,所有人都在為那未知的答案而焦慮。

不知過了多久,許秋遲才輕飄飄地開口道。

“梁世安若當真是從北婁門走脫的,隻需嚴審當日守衛,定能得到更多線索。我這裡倒是有個合适的人選,隻是不知……”

他才剛起了個頭,一旁的年輕督護已然知道他打得什麼算盤。

“太舟卿林放?”

許秋遲一愣,随即了然笑笑。

“果然瞞不過兄長。你莫要誤會,我隻是順手賣個升官發财的機會給他,他為人上進得很,你若肯信重他,他定會竭力相報的。”

“高全已去尋他了,他要了三五日的時間,有消息自會來報。”

血緣有種神奇力量,縱使兩人心性相去甚遠,每每論及關鍵處卻常有驚人的一緻。

隻是對眼下的兩人來說,這種一緻不怎麼令人愉快罷了。

“你不想再問問那梁世安的事情嗎?”

“都城的事我知道的不比你少,你不必找借口在我這探聽消息。”

“那瓊壺島上的事呢?你不想知道我登島究竟做了什麼?是不是探到了些你不知道的消息?”

年輕督護終于一頓,半晌才意味深長地說道。

“不急,總會知曉的。我已差人回府送信,告訴懷玉嬸你腿傷嚴重,有陣子不能四處走動了。”

許秋遲愕然擡頭,随即反應過來什麼,不由得笑出聲來。

“兄長是怕我知曉案情、從中作亂,這是要先下手為強了……”

他話還沒說完,院中傳來段小洲的聲音,邱陵低聲吩咐幾句,陸子參便先行告退,臨走前面上雖寫滿了不情願,但還是從腰間摘下鐐铐的鑰匙放在了桌上。秦九葉見狀,提着的那口氣終于放下。

陸子參走後,衆人也依次告退,秦九葉走在最後,冷不丁卻聽邱陵喚住李樵。

“你留下來,我有話要問你。”

她的耳朵瞬間立了起來,本以為真兇還未落網,但今日之事也算告一段落了,可眼下這情形又讓她有些不安。

高全瞥一眼便已看明白形勢,當下上前溫和開口道。

“秦姑娘大病初愈,督護讓您先回府院,也是挂念您的身體。晚些時候,督護自然會将人帶回去的。”

對方這樣一說,秦九葉無論如何也不好再多留,隻得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賬房、磨磨蹭蹭向門口的方向走去。走了十幾步,又連忙将高全拉到一邊低聲道。

“眼下他殺人的嫌疑已經解除,陸參将也留了鑰匙,他的鐐铐應當可以去了吧?我以果然居起誓保證,他絕不會幹擾案情。”

高全點點頭,溫和開口道。

“這是自然。先前這般處置,也是無奈之舉。按規矩,嫌犯候審前都是要在牢裡收押的。但李小哥情況特殊,他出身天下第一莊,又在瓊壺島上鬧出了那樣大的動靜,督護深思熟慮後才親自将人帶到聽風堂看守,生怕走漏風聲,為此熬了一整夜。”

秦九葉張了張嘴,後面一連串的話突然便說不出口,整個人面上寫滿愧疚。

“原是我考慮不周,讓督護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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