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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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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日,果然居的藥廬都破天荒地沒有升起煙氣。

丁翁村是個小地方,誰家裡丢了一隻雞全村隔天便都知道了,何況是死了人。很快便有人上門去慰問吊唁,卻被告知那位秦掌櫃在葬儀其間不見客,東西也是不收的。衆人搖頭散去,隻當對方是不喜他們這些吵鬧的街坊鄰居。可沒過多久,邱家那兩位公子也先後帶人來到村裡,尤其是那位邱家大公子,身後還跟了七八個五大三粗的武将,一衆人騎馬進村的時候,幾乎要将黛绡河上那段木橋踩塌了。

然而,這麼多人中,沒有一個人最終進得了那破落小院的柴門。

果然居秦掌櫃獨自一人為自家老翁操辦了喪事,就連出殡和下葬都悄無聲息,沒有人知曉她将人埋在了哪裡,也沒有人知曉她同那不中用的藥童兩人,是如何将那沉重的棺椁運出來的。

而後自某天開始,果然居偏房的破窗裡便不分晝夜地亮起燈火,柴門内隐隐傳出持續不停地搗藥聲。

入土為安,守靈早就已經結束了,那燭火是為哪般?搗藥聲又是為何?

畢竟果然居都不開張了,藥又是搗給誰的呢?

柴門裡的司徒金寶也不知道。他隻知道每日按時送些水和吃食進那臨時搭起的靈堂,半日後再原封不動地端出來,全部倒進自己的肚子裡。

太陽升起、落下、又升起,那瘦小的藥堂掌櫃就坐在那張不大穩當的破闆凳上,一下接着一下地搗着藥材,一刻也沒起過身,一刻也沒停過手。

雨季前晾曬好的藥材堆積有半屋子,她依舊磨得很仔細。處理這些藥材的方法和動作已刻入她的身體深處,即使老天現下抽去她的靈魂,她也能繼續手中的工作直到耗盡最後一絲氣力。

人若重複做着同一件事,時間的流逝仿佛也會因此而變慢,有時秦九葉也會恍惚,覺得一切好像并未發生,一切又好似已經過去很久。秦三友當真已經不在了嗎?他不是去跑船了嗎?再等半日,或許再等半日,他便會回來了。每當此時,她便會擡眼望一望立在門口那把下葬時用過的沾滿泥土的鐵鍬,将自己拉回現實中來。

從前她總瞧不上金寶看的閑書,覺得那些虛無缥缈、無根無據的東西看多了,人便不懂得腳踏實地地生活。可如今來看,生活本身的離奇曲折遠勝那戲折子上最波折起伏的故事。

月前的自己怎麼也不會想到,在送走老唐沒多久後,她又要親自送走秦三友。

小時候在綏清,村子裡的老人常會念叨,若有一家辦了白事,有時候沒過幾日便會又辦一場。那是因為死去之人舍不得、放不下尚在陽間的親人,最終還是自私地選擇将人帶走了。

可她想不明白,老唐和秦三友連朋友都算不上,分明隻是兩個互看不順眼的老頭,當初同住聽風堂的時候還曾因為地裡種花還是種蘿蔔的事鬧過矛盾,老唐在那邊過得再孤單,該帶走的人也該是她而不是秦三友。

解了晴風散的人是她,去了賞劍大會的人是她,執意查明秘方真相的人是她。

該死的人也是她。

可為什麼?為什麼老天還要讓她睜着眼睛坐在這冰冷潮濕的屋子裡,像個癡兒一樣做着徒勞無用的事、度日如年地捱過一個個白日與黑夜呢?

一個看不見的洞從虛空中出現,越變越大、似乎要将她吸入其中。

做些什麼……她必須要做些什麼,才能不讓自己陷入那個憑空出現的巨大黑洞。

搗藥搗到手實在擡不起來,她便将那仵作還給自己的木牌握在手裡不停摩挲。

與秦三友生活了這麼多年,她從未看過對方拿出過這個牌子,但拿在手中細細打量,隻見上面已經磨得光亮,一看便是貼身保管了許多年。而秦三友雖死在河水中,被沖到下遊的時候身上的衣裳都爛了一半,這牌子卻和錢袋一樣沒有因流水浸泡沖擊而遺失,足以見得他當時應當也是妥善貼身保管的。

這樣一塊重要的牌子,應當同秦三友不願提起的過去有關,可當她試圖辨認上面的字迹時,卻隻能看到一些被刮去刻字的痕迹,似乎那牌子的主人并不想讓人知道上面的信息,卻又舍不得真的丢掉這牌子。

她握着那塊牌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其實并不了解秦三友的過去。

她隻知道秦三友并不是地道綏清人,落腳綏清生活是因為楊家,他同司徒金寶的舅舅交好,所以才會照顧楊姨母子,除此之外,她再不知曉更多。在成為她的阿翁之前,對方是一個怎樣的人,經曆過怎樣的故事,是否還有其他親人,她都并不知曉也從未問起。

而現在,當她想要開口去了解這一切的時候,秦三友卻已不能回答這些問題了。

或許她永遠也不會知曉那些答案。

阿翁隻想你好好活着。就好好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這是秦三友最後對她說的話,也是他堅守了大半生的人生準則,誰知臨到終了還是抛在腦後、喂了村頭的小狗。

其實類似的話,秦三友早就說過很多遍了。隻是她的耳朵聽出了繭子也沒聽進去過,就連一句回應也不曾給他。

她太忙碌了。忙着進步醫術、忙着賺銀子、忙着找院子,忙着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忙着在人生這座高山上越攀越遠。

長大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總覺得秦三友的想法是老舊的、陳腐的,他們越來越無法真正去溝通、去理解。

他們本就是很不同的人,就像兩塊棱角尖銳的石頭,因為湊巧成為了一家人而不斷發生着碰撞。她曾經覺得,他們的結局總會是一方向另一方的妥協。卻沒有想過,其實一個人要過怎樣的人生本就沒有對錯,何況他們還是親人。

終于有一天,石頭之間的碰撞停止了。

秦三友老了、走不動了、跟不上她的腳步了。他被落在身後、越來越遠,直到終有一日,兩兩再也相望不見。

那日他來督護府院照顧她,臨走時她目送他遠去,甚至沒有踏出房檐下去送一送他。

而那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面了。

不論她做什麼、說什麼、後悔什麼,這都已經是他們無法扭轉的結局。

手中的藥杵重重落下,那隻本該還能再用上十年的石缽竟生出裂紋來。有什麼東西正點點滴滴在她心底累加,像雨水連綿不停後暴漲的河水,即将決堤而出。

楊姨死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此生都不會再經曆那樣的痛苦了。

她夜深時哭泣着醒來,睜着眼望着天,想質問老天一切是不是隻是大夢一場,一覺醒來便有人告訴她,不過隻是噩夢罷了。亦或者這就是她人生中最難受的一個坎,隻要邁過去,之後便是坦途一片。

她還有機會學會知足、懂得珍惜,還有機會過上心滿意足的好日子。

她已經沒有了楊姨、沒有了院子,不能再沒有阿翁了。

可老天聽不到她的心聲,像一個盯上她的惡童,在她僅有的幾樣東西裡挑來挑去,最後挑中了她的阿翁。

二十二年前,阿翁從一株野草下撿走了她,從此她便有了家。

如今,她沒有阿翁了,就算買下再大的院子、開間再闊氣的藥堂、養上千百隻雞鴨牛羊,她的家也再不是那個家了。

那仵作曾經安慰她,說死了也是一種解脫,至少以後不用再受苦了。可她一點也不想知道人死後會變成什麼模樣。人活着的時候都不能得到的一切,死了之後便能得到了嗎?那究竟是關于死亡的真相,還是隻是活人的謊言呢?

或許隻有老天知道了。

但此時此刻的她,再也不會在深夜去質問老天了,因為她知道自己注定不會得到答案。

當祈求不能獲得哪怕絲毫的垂憐,痛苦與悲傷便會轉變為另一種東西。

入行的第一天起,她從師父那裡學到的唯一一件與醫書無關的道理,便是如何坦然接受“生老病死”這件事。因為生老病死無法避免,所以早一日學會接受,便能早一日得到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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