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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川流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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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早早便去了。眼下這院子裡,抗争時間最久的就是公子了。”

盡管先前心中便已猜到七八分,但此刻聽到對方輕描淡寫地說出一切,秦九葉還是不由得停頓片刻。她對這院子主人所作所為的真實意圖産生了疑問,也對這院中之人的處境感到疑惑。

“既然如此,你們為何還要……”

為何他們自己并未生病,為何還要聚在這與世隔絕的院子裡,為一個攪弄江湖風雲之人賣命?為何不去外面過自己的生活?

秦九葉覺得這些問題太過無禮,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但對方已然明白她想問什麼,面上的笑容漸漸淡去,随即擡手撩起自己斑駁發絲,一道可怖的傷疤赫然露出。

“這不是被那惡疾所傷,而是被路過村鎮的村民投石所傷。而這一切并非發生在出事的那一年,而是三年之後。”

三年的時間,居巢大火早已熄滅,萬頃山林歸于死寂,滔天洪水彙入萬千湖海,但卻無法抹去世人的偏見。

最可笑且可悲的是,就像她遇到的那些山民一樣,這些最終得以逃出生天的人或許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居巢人”,悲劇發生前他們是連城都進不去的“賤民”,沒有享受過一日富足安逸的生活,沒有看過一眼那金碧輝煌的神廟宮殿,卻要在一朝事變後承受“居巢人”這一身份帶來的種種孽障與痛苦。

秦九葉心中酸澀,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一旁沉默的姜辛兒已經開口。

“居巢種種本就是多方造就的結果,這一切從來不是你們的過錯。”

熊嬸随手绾了绾發絲,輕笑一聲後才淡淡開口道。

“話雖如此,但當所有人都覺得這不是自己的錯的時候,那些無處消解的惡意總要有人承擔。我那時也不過十三四的年紀,跟着兄姐一路逃難,好不容易走山路逃了出來,卻連一條船都搭不到。你可知道那些人是如何形容我們的嗎?他們說我們是惡鬼的後代,上至耄耋老者、下至垂髫小兒都會将這一切挂在嘴邊,就像談起每日的天氣一樣。”

如今她已能十分平靜地說起這一切,但那些過往經曆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并未淡去。

“在公子的幫助下,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人總歸還是要過日子的,不能總揪着從前那點糟心事不放不是?世人将我們當做洪水猛獸,公子卻有海納百川的胸襟。這些年他不僅從未放棄過抗争,還為我們建起一個家,大家都很敬重他。我們沒有一日不希望關于那場怪病的一切徹徹底底消失,為此我們願做任何事……”

熊嬸的聲音緩緩在竹林間回蕩,秦九葉的思緒卻有一瞬間的飄遠。

她又想起了那些躲藏在大山深處、被世人遺忘的居巢山民們。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走出大山、如果知曉那竹林另一邊竟是救贖的彼岸,會不會反而要埋怨那困住他們的神明?而在眼下這個名為川流院的“大家庭”裡,公子琰無異于這些居巢幸存者們的新“神”,引領他們、庇佑他們、疏導他們,将他們的苦難當做自己的苦難,并最終為他們無從着落的仇恨尋找一個可以宣洩的出口。

隻是想起方才在那一座座院子中看到的孤獨身影、麻木病軀,秦九葉無論如何也不能将那公子琰同所謂救世之人聯系在一起。

粗如碗口的雨竹能在這裡瘋狂生長,是因為腳下的土地中密密麻麻埋藏着死去之人的屍體。

這裡既是救贖者的避風港,也是行差踏錯之人的埋骨地。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那位褒貶不一的山莊前影使其實從來沒有消失在江湖中,隻是輾轉以另一種身份活在看不見的角落罷了。

“所以,那些在院子裡喝藥的人也是自願留在這裡的嗎?”

跟在身後的女子突然開口發問,熊嬸的背影随之一頓,但很快又繼續前行,聲音并無波瀾。

“公子心懷大義,但公子也心狠。我沒有聖人格局,隻知道這世間能有所堅持之人,不是為了自己,就是為了自己親近的人。姑娘有孤身闖居巢、來到院中的勇氣,應當也是為了什麼人吧?”

這一回秦九葉沒有立刻開口回答。

她似乎隐隐猜到了對方提起這一切的原因,像是同為受難者發出的邀請,邀請她一起步入這條複仇的不歸路。她不知道現下的自己和這川流院中人、乃至那位公子琰有何不同,但許是因為方才去過的那些院子,而她又是以醫者身份踏入其中,她便莫名覺得自己和這裡并不相容。

她無法輕易在眼下這樣的場合提起老唐、老秦或是李樵的名字,好似那些名字都成了那公子琰邀她入局的籌碼、亦或者将要投身複仇火焰的柴秧。而她自始至終其實隻想把他們的過往情誼深藏心底罷了。

“我今日多說這些話,隻是想告訴姑娘,你現在做的事,正是公子要做的事,也是我們為之努力多年的事。你不是我們的敵人,我們會竭盡全力為你提供幫助,還請你能夠多信任我們一二。”

對方覺察到了她沉默中的細微情緒,再次開口示好,秦九葉這才溫聲答道。

“若我心存忌憚,當初便不會答應來這院中了。”

她的回答避重就輕,那熊嬸是個有閱曆的人,當即也沒再多說什麼。

說話間,前方那盞挂了小紅燈籠的院子已能隔着竹林望見,熊嬸停下腳步,目送她們二人回到院中。

臨别前,女子站在院門前轉過身來,似是不經意間又多說一句。

“明日還是換小卅來吧。引路的事他做的不錯,熊嬸還有藥房看顧,這些小事交給他就好。”

熊嬸并未多說什麼,隻點頭應下,秦九葉見狀也拉着姜辛兒一同回到院中。

房門吱呀關上、卷起的簾子放下的一刻,姜辛兒的聲音便低低響起。

“她說謊了。”

秦九葉身形一頓,随即悄悄透過門窗縫隙望向院外那個還未離去的身影。

“哪句話?”

“我們最後沒能進去的那處院子裡應當是有人的。當時雖然隔得有些遠,但我還是聽到了些聲響。”

回想起方才那熊嬸突然出現前的情形,秦九葉覺得她與姜辛兒的迷失或許并不是因為懈怠,而是因為一些旁的原因。奇門遁甲一類的偏門她不甚了解,但她有理由相信公子琰在那院子四周下了些工夫。或許就算她之後想要憑着記憶去摸索,也不一定能找到那處院子了。

但這倒是反而印證了她心中猜想:這川流院裡有鬼。隻是不知是男鬼女鬼、老鬼小鬼,同那秘方一事又有沒有關系。不論那秘密是什麼,在她見到那公子琰之後,總會有機會一探究竟的。

院子裡燭火亮起,院外的熊嬸又靜靜等了片刻,确定那兩名女子沒有再離開的迹象,這才調轉腳步,再次隐入竹林。

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她停下腳步,轉身望向陰影處。

“聽見了嗎?她還是要你過去呢。”

少年從陰影中走出,依舊戴着窄帽、低垂着頭。

“多謝熊嬸,她不願我跟着,隻好尋了你來。”

熊嬸走近對方、前後左右地看了看,有些納悶地說道。

“季伯的手藝向來很好,就連我都瞧不出你這張臉有何破綻,你又在擔心什麼?”

季伯的手藝向來精湛,隻是他的僞裝在她面前似乎從來無所遁形。

少年沒說話,身體因極度焦慮而變得有些僵硬,熊嬸見狀不由得繼續勸道。

“其實她身邊跟着的那位姑娘也非等閑之輩,你可以少些顧慮的。何況她現在也認不出你,自是不會體諒你這些。”

何止是不體諒,簡直是有些肆無忌憚。

尾随一路見到的種種在他眼前一閃而過:沒有計劃的闖入、撤離路線的缺失、過分善意的表情、問診時的觸碰、不夠安全的距離,甚至是轉身離開時坦露的後背……

不行,哪裡都不行,太多破綻了。

那些院子裡關着的可不是什麼受苦受難的村民百姓,更不是什麼被貶落凡塵的仙子,而是一群被藥物控制的亡命之徒,人性之惡與嗜血本能被壓抑在那每日一碗的湯藥中,不知何時便會不受控制地迸發而出,将靠近他們的人撕成碎片。

再這麼下去,他會瘋掉的。

她為何要來這裡呢?她不該來這裡的。

那邱家兄弟當真無用,竟就這麼放她進來了,末了派了個粗心大意、遇事隻會拔出刀大喊大叫的辛字營蠢貨。

或許,他就不該為了一己私心在船上去見她。

但他做不到。做不到與她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做不到日思夜想卻聽不到她的聲音,做不到就這樣與她永遠錯過。

他如同黑夜裡的一隻蟲,瞥見她光亮的那一刻,便奮不顧身來到她面前。

現下想想,公子琰或許一早便知曉他克服不了自己内心深處的這點陰暗渴望,所以才會輕描淡寫地把這傳話的任務交到他手上。而他走的每一步都在對方的算計之中,竟親手将她帶到了這危機四伏的院子中來。

他自欺欺人地想着,反正她不會真的答應下來的。公子琰是個危險的人,想從這樣的人身上撬出點秘密無異于與虎謀皮,她那樣聰明的一個人,不會做出如此不成熟的決定。

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竟然當面便答應了。

他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也不敢去猜測。可他又無法控制心中翻湧的欲念,寄希望于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她是為他而來的。

她是否還在挂念他?是否猜到他已來到川流院?是否……已經認出了他?

隻要一想到這一切,他那具被藥物和惡疾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身體,便重新變得滾燙起來,他甯願躲在僞裝下、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即使她從未多給過他一個眼神、多說過越界的半個字眼,他也仍滿足于這一切。

直到她今日将他推開了。

如今,就連“小卅”這樣一個卑微的身份,也無法讓他留在她身邊了。可這難道不是他當初決定要離開的時候就該想清楚的嗎?

悶痛從身體深處發出,分不清來處,卻有洶湧之勢。

“今日的藥呢?”

在這偌大的院子裡,從沒有一個人在知曉了那藥可能帶來的結果後還會主動索取的,除了眼前的人。

熊嬸歎口氣,還是将一早備好的藥遞了過去。

“其實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早已不适合在外行走了,公子也沒再派新的任務給你。我知道那位姑娘是你的故人,你若覺得相見是種折磨,不如找個借口在你的院子裡躲幾日,我會幫你同公子說的……”

見她怎會是折磨?

見不到她才是折磨。見得到她,卻不能認她、不能喚她的名字、不能将她擁入懷中,對他來說才是折磨中的折磨。

當面利落吞下那顆藥丸,眼下就算是穿腸毒藥對他來說也不過如此。

“多謝熊嬸,我晚些時候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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