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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秋後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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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阿姊來救他了。他的身體明明身處地獄,靈魂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安穩,隻要聽得到她的聲音、見得到她的模樣、聞得到她身上的氣味、感受得到她的溫度,他便覺得苦難終于到了盡頭,若老天讓他這一刻死去,他也覺得沒有遺憾了……

一陣酸脹襲來,李樵猛地睜開眼睛。

秦九葉利落起針落針,轉眼間已行了一遍針,又擡手為他擦去冷汗。

“好些了沒有?”

屋内有些昏暗,她的眼睛仍然閃着光,身上的薄荷氣息鑽進他的鼻子裡,說不出的舒緩。

李樵輕輕點頭,對方随即飛快點了點他的下巴。

“張嘴。”

他順從張開嘴,她将一粒苦澀的藥丸塞到他口中,手指輕輕碰到他牙齒的一刻,他竟然又無法克制地想起了那日木屋中的片刻纏綿。

他真是無可救藥了。

“這是果然居的半個家底,你若是敢吐出來,我就當了你的刀抵債。”

見他遲遲回不過神來,摳門的藥堂掌櫃當即低聲威脅起來,監督着對方把藥吞下。

枳丹配方複雜,有幾味藥引可遇而不可求,她這麼勤勉的人,這些年也隻煉得兩顆。一顆給了姜辛兒,一顆給了李樵。她莫不是上輩子欠了狄墨的債,這輩子才要在天下第一莊出來的人身上還債。

少年在昏沉中仍不斷點着頭,乖巧得讓人不忍多說一句重話。她見狀隻能恨恨别開臉,故作不耐地環視四周。然而屋子裡實在簡陋,一眼便能望盡。她索性擡手在床榻邊的小櫥裡随意翻了翻,随即揪出了那身衣衫,忍不住低聲嘀咕道。

“早知道你這有幹淨衣裳,我哪還用得着去一趟藥廬?這回可好了,那些人不知要如何編排我……”

秦九葉說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

她認出了那身衣裳。

準确來說,那是金寶的舊衣裳,是他離開那天從果然居帶走的衣裳。

衣裳的布料已經老舊,但因為闆闆正正地疊了很久,竟折出了不淺的印子,袖口處隐約有些拆補過的痕迹,她摸了摸,發現她留下的紙包果然已經不在了。

“都舊成這樣了,還留着幹嘛?”

他不說話,因為發汗而低低喘息着,握着她的手卻攥得更緊了。

秦九葉暗暗歎氣,提醒自己不能再心軟了,但最終也沒再說什麼,就任由他那麼抓着,随後微微欠起身子,幫對方蓋上被子,做完這一切才發現,那小榻似乎被人挪動過。

少年身形修長,眼下微微蜷縮着才勉強讓自己待在上面,若是伸直了保不齊腳都要露在外面。那公子琰不是挺有能耐嗎?怎麼川流院裡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難不成比果然居還窮酸?

心頭憋着一股氣,秦九葉擡手便想将那小榻推回原位,下一刻,藏在榻後的青蕪刀應聲落地,她整個人也随之頓住。

小塌背側處,已經斑駁的牆體上赫然是一道道深淺不一的抓痕。如果說身體上的傷隻是冰山一角,那眼下這些藏在陰暗角落的痕迹才是水面之下的全部真相。

她的眼前再次閃過方才匆匆一瞥下那少年的身體,除了軀幹上的傷痕,還有些細細密密的疤痕從腕骨一直向上蔓延至小臂,雖然已經愈合,但疊加在一起的樣子還是令人心驚膽戰。

那是自殘留下的傷痕,同牆上的抓痕一樣,是在痛苦到了極點時留下的痕迹。

在沒有她的日日夜夜裡,他就這樣獨自一人在沒有盡頭的痛苦中沉浮着。

塌上的人察覺到她的沉默,睜開眼望過來,半晌才輕聲道。

“沒關系的,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習慣什麼?每天晚上被各種毒藥折磨得死去活來嗎?

他确實是她見過的、最能忍耐的人,忍着疼、忍着苦、忍着思念和孤獨……忍耐已經成了他的殺手锏,被他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

秦九葉一聲不吭地松開了他的手,這個動作透露出了某種訊息,那敏感的少年頓時有些忐忑,又不由得開口解釋着。

“按時吃藥是這裡的規矩。他們的藥雖不及你的,但至少不會讓我在出任務時出差錯。”

他的聲音越發虛弱,但隻有他自己知曉,這份虛弱背後竟還有種難以克制的期待。過往每一日的受苦仿佛都是為了這一刻的到來,他盯着她面上神情,不想錯過一分一毫的疼惜、愛憐、心痛……

然而一切似乎和他預想中的不太一樣,她再沒有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就在他覺得自己如坐針氈、快要忍受不了之時,院門外傳來一陣動靜,不一會,送藥人的身影已出現在門口。

秦九葉擡眸一瞥,來人便不由自主地頓住了。

那送藥的小胡子顯然是自告奮勇領了這份差事,方才藥廬裡的各種争辯和推論他都一字不漏地聽完了,他對自己言語上的天賦很有把握,定會探明一切再将消息帶回藥廬。

可、可這秦姑娘瞧着怎麼同昨日判若兩人,臉色黑如鍋底,眼神也吓人得很。

一早準備好的話一個字也倒不出來了,他隻能舉着藥幹巴巴地說道。

“秦、秦姑娘,我是來幫小卅送藥的……”

他話才剛起了個頭,突然覺得眼前一花,那方才還坐在榻邊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殺到他眼前,伸出兩根手指夾起那粒藥丸,好似捏起一隻害蟲一般。

這顯然不是之前在藥廬看到的那種湯藥,秦九葉盯着指尖那枚藥丸,然後猛地轉頭望向榻上的人。

“這藥你服了多久?”

少年咬唇不語,一副逆來順受、纏綿病榻的可憐模樣。

眼見對方不開口,秦九葉當即将目光投向那送藥的小胡子,嘴角挂着笑,眼神卻要殺人。

“他閃了舌頭、說不了話,你來說,這藥他服了多久?”

送藥的小胡子咽了咽唾沫,混亂的數字在舌頭滾來滾去,不知該挑個大的還是該挑個小的說。

“……約莫、約莫是第五天?”

秦九葉指尖發力,那枚黑漆漆的藥丸瞬間被捏扁成了藥泥,她湊近聞了聞,随即将藥渣抖落在地。

“姑娘,這可使不得!公子那邊我可如何交差……”

小胡子幾乎要哭出聲來。

誰說這秦姑娘同那天下第一莊的人不配來着?瞧瞧這心狠手辣的樣子,分明配得很!

“放心,不會讓你難做,我來替你交差。”

秦九葉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她轉身來到那少年身旁,幫他将袖口放下來整理好,又給他壓了一床被褥,最後拎起一旁角落裡那隻積滿了灰塵的木桶。

她方要往外走,那少年立刻便要跟着站起來,被她眼疾手快、一把按了回去。

“我隻是去打點水、幫你擦擦身子,很快便回來。”

李樵盯着對方的眼睛瞧,似乎沒有從那雙眼睛中看出要棄他而去的迹象,遲來的藥力在體内發酵,他的手終于困倦松開。

秦九葉站在床榻便又靜靜等了片刻,計算好時間、确認那少年已沉沉睡去,這才越過那送藥的小胡子、一言不發走出了院子。踏出院門的一刻,面上最後一絲溫度也消失不見,她就這麼單手拎着那隻破木桶,直奔那竹林深處的小樓而去。

女子還未踏進竹樓附近,那守在各處的影子們便察覺了。

來人的腳步聲雜亂、毫無章法,呼吸聲因為怒氣而斷斷續續,一聽便不是個練家子。

湯越擡手示意暗處守衛不必緊張,沉聲将手中最後的消息彙報完畢。

“……鬼水幫和悠遊堂的亂子已經處理好了,複命的人昨夜已經回到院中。院裡的孩子已分幾批送到了甯洱村和興壽鎮,最後一批後天送出,還請公子放心。”

他彙報完畢,将手中抄錄的籍冊遞到對方手中,随後恭敬行禮退下,向着竹樓大門而去,方才在門口站定、擋住去路,女子身影便殺到跟前,時機把握得剛剛好。

湯越行了個禮,還沒來得及開口,秦九葉的聲音已從牙縫中擠出來。

“叫你家公子出來見我。”

“這麼晚,公子已經服藥歇下了。”湯越面色如常,頓了頓後又很是體貼地說道,“秦姑娘若是為了之前出船居巢的事來謝恩倒是不必了……”

“謝恩?”秦九葉仰頭笑了,手中那隻破木桶連帶裡面的爛抹布瞬間飛起,直奔竹樓撐起的窗口而去,“我怕他身體不好,受不住!”

她覺得自己使出了可以穿牆鑿壁的力氣,奈何體弱、那木桶将将也就飛出了七八步遠的距離,還沒來得及墜落便被一陣寒光砍得七零八落。

那公子琰是圓是方、是長是扁還沒不知道,但這小小竹樓裡那八個打手暗衛都長什麼模樣她算是看清了。

她話音還未落地,那群人便如同雨後冒頭的筍一樣從各處湧出、金剛護法般擺上了陣,然而此時的秦九葉已然“讨債鬼”俯身、鐵了心要秋後算賬,愣是半步也沒退縮。

雙方僵持不下,終于聽得樓内傳來一陣咳嗽聲。

“讓她進來吧。”

那八人聞聲這才慢慢退開來,秦九葉從其間穿行而過,就這麼踏入竹樓之中。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那傳聞中的公子琰,對方的面容似乎比想象中年輕些,但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卻腐朽沉重。支離破碎的木桶碎片被擺在了地上,像是這場不愉快會面的見證。眼下不過剛剛入秋,四周已擺滿了燒得正旺的炭盆。這位傳說中的川流院院主,天下第一莊曾經的影使,朝堂中的某個大人物……種種稱号最終也蓋不過“病人”這個身份,秦九葉覺得自己仿佛能看到鬼差索命的鐵鍊在那清瘦的脖頸上慢慢收緊。

屋中還有第三個人,此刻就同那湯越并肩而立,秦九葉的視線從左邊移到右邊、又從右邊移到左邊,這才明白自己先前那種古怪的錯位感從何而來。

來聽風堂接走老唐的人和自己剛進川流院見到的并不是同一人,而是一對孿生兄弟。而從先前藥廬那些人的稱呼來看,方才出門迎向自己的才是那個做事沉穩的“湯先生”。

秦九葉收回目光,單刀直入地開口道。

“原來這位才是湯先生,送藥的事便是由你在背後掌管的。”

湯越頓了頓,似乎沒有料到女子已在轉瞬間分辨出了自己的身份,還未開口、一旁的湯吳已冷聲說道。

“公子是給他們活命的機會。在試藥之前,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有機會自己選擇,若是不願,公子從來不會勉強。”

對方傲慢的解釋告一段落,秦九葉回以冷笑,毫不客氣地拆台道。

“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必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吧?你家公子已經油盡燈枯,又因為強行運功而透支身體,就算有對症的方子,以他眼下的情況也無法承受太霸道的藥效,所以你們便找來這些見不得光的影子、被抛棄的墊腳石,讓他們染上秘方後再拿來試藥,若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試對了方子,你家公子便可得救了。我說得可對?”

不能說分毫不差,幾乎也是十之有九。

秦九葉開口的時候就知道,她說完這一切後,必定會迎來一陣壓抑的沉默。

本是第一次見面,無論如何都該給對方留個好印象,秦九葉并不想撕破臉面。可一想到對方加之李樵身上的種種,她便氣得渾身發抖。

不論這院子建立之初的目的是什麼、這院中主人又懷揣着怎樣的偉大抱負,這般行徑,同那豢養殺手、壓榨他們一生的狄墨有何區别?他對身邊人有幾分仁慈,便對那些供他驅使消耗的“人牲”就有幾分心狠,歸根結底、不過是換了種方式去達成目的,都是一樣的不擇手段、一樣的冷血無情。

公子琰似乎知道她心中想什麼,下一刻不置可否道。

“你該知曉,我當初能與狄墨共事,說明我們本就有着相似的理念。隻不過他會對無辜的孩童下手,而我隻挑選那些注定無法回頭之人。我不是個大善人。沒有直接咬住他們的脖子,吸幹他們的最後一滴血,已經算是仁慈了。”

對方說的是真心話無疑。但也是試探、也是考驗。

秦九葉雙手握緊成拳縮在袖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她心中确實難平,但眼下不是無能發怒的時候。在居巢探得的種種還未能揭開全部真相,若不想再讓李樵受苦,隻有一條路可走,就是獲得更多的信息、收集更多的經驗、争分奪秒地取得最終的勝利。隻有這樣,她才有可能趕在病情惡化前治好他,而眼下她不能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深吸一口氣,秦九葉環視四周,随後在屋中唯一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你認識丁渺,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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