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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東出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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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兩個月内,小福居的酒價是漲了又跌、跌了又漲。

先漲是因為那天下第一莊興辦賞劍大會,用的便是小福居的大廬釀,不僅如此,傳聞就連天子大祭用的都是它家的七合鬯,城裡不少人都跟着湊熱鬧,酒價便也跟着水漲船高。

可沒過多久就聽說那都城祭天地的儀式沒辦下去,說是祭祀用的酒水出了問題。祭祀的酒水從何而來?不正是九臯城的七合鬯嗎?這可壞了事,買了酒的忐忑不安,沒買上的幸災樂禍,酒價又跟着落了下來。

眼瞧着日子一點點過去了,但憑那酒價漲了又落,小福居的老闆依舊不動如山、日子照舊,就連門前墊腳用的破磚頭都沒挪過半寸,也不見那都城的人來興師問罪。如此一來,坊間便又都傳,那小福居背後有靠山,說不準是皇親國戚呢,就算酒水有問題也能遮掩過去。城裡那些人聽了這風聲又蠢蠢欲動起來,借着買酒同老闆東拉西扯,酒價又悄無聲息地漲了回來。

酒價颠簸,大不了不喝便是,可這糧食卻是省不得的。入秋後,那下得人心裡發慌的大雨雖漸漸稀薄,可泛濫的水道、堰塞的河湖卻一時半刻無法疏通,糧價漲回了去年初的水平後再沒下來過。所有人都道:這個冬天怕是不好過呀。

日子不好過,樂子還得聽。

守器街聽風堂那位掌櫃不在了之後,這城南很快便有了新的說書人。雖然換了人,但換瓶不換酒,一開口倒出來的還是那點透着酸腐味的舊事。

“史書中記載過萬千山川河海,萬千山川河海間又有江湖無數。在這無數江湖之中,要數那龍樞郡九臯城的江湖最是奇怪……”

年輕的說書人還沒來得及念完開場的一套詞,便教底下吐着瓜子皮的看客給截了話頭。

“這裡的江湖沒有刀光劍影、俠勇傳說,也沒有群雄争霸、風雲演義。”

一人接完,旁邊另一人還能笑嘻嘻繼續接。

“運河昌盛、鹽鐵興旺、遍地黃金之時,九臯并未因此而鍍上一層金邊。朝局更替、戰火連連、風雨飄搖之際,九臯卻也百年未見烽煙。”

說書人扶了扶一早粘好、眼下已有些歪斜的假胡子,文文弱弱地提出了自己的懷疑。

“你、你們是不是隔壁街來拆台的?”

拆台衆人哄堂大笑,一個個越戰越勇。

“你這曲州口音有些重,還是多練練嘴皮子吧。”

“聲音似乎也不大好聽,有空吊吊嗓子也行。”

“口水飛出二三丈,這離得近些,茶碗都要滿上了。”

那說書人顯然初入此道,頓時有些下不來台,悲憤交加地伸出一根手指斥責道。

“聽風堂這麼多年來都是如此開場的,你們這是欺生!”

“聽風堂”三個字一出,茶堂裡鬧哄哄的茶客們似乎陷入了片刻安靜。

說來也是奇怪。他們能忍那胡子拉碴、衣襟油膩的唐掌櫃說到川流院那段,卻忍不了旁人說完開場。

衆人紛紛搖頭離去,這一回,連羞辱諷刺的話也懶得撂下了。

“我還有小福居酒水背後的秘密、城北樊大人府中怪談二三則,有沒有人想聽……”

說書人為了留住客人,當真是豁出去了,連得罪樊大人的閑話也敢放到台面上。可就算如此,整個茶館也早已人去樓空,甚至無人警告他小心禍從口出。

當啷。

一塊碎銀落盤,随即響起一道溫和清正的聲音。

“說得好。”

說書人茫然擡頭,隻見個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站在台下,身後跟着個有些呆愣的書童,兩人瞧着像是趕路順道進來聽了兩句,大抵是因為外鄉人的緣故,倒還有幾分新鮮。

說書人年輕氣盛、心懷抱負,雖眼饞那銀子,卻用骨氣撐着、側過身去。

“多謝客官褒賞。隻是在下還未能盡興發揮幾句便被打斷了,實在受不起這等厚愛,傳出去倒要說我無功而受祿了。”

對方點點頭,合理建議道。

“既然如此,不如把你方才最後要講的事說完如何?”

說書人方才情緒上頭才有些口不擇言,眼下緩過神來,當即又有些躊躇,但奈何銀子實在閃亮,糾結片刻後湊近對方低聲道。

“我同你說,這是城北新當差的打更人那傳出來的,說是怪談,倒是有迹可循。這都要從蘇家老夫人那邪門的案子說起,不過那案子說來話長,總之那樊大人因為當初接了那案子也沾了邪氣,前陣子也病倒了。說起那病也是一言難盡,聽聞已連尋了不少郎中都束手無策呢。”

又是說來話長、又是一言難盡,對方吐沫星子貢獻不少,關鍵地方沒有一處說了明白,聽得人一頭霧水,難怪這茶館生意做得這般慘淡。

可奇怪的是,那聽書的外鄉人卻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沒有半分走神,末了拍了拍手道。

“當真是精彩非常。”

隻是他越是捧場,那說書人反而越是洩了氣,當下無精打采道。

“客官不必說這些場面話。我今日算是明白,自己确實吃不了這碗飯的。”

“在下稱贊從來發自内心,并非隻是場面話。你方才說的那段開場看似循規蹈矩,實則蘊含深意。因為此地偏安一隅、遠離都城,所以很少被外面的人想起念起,更不可能時時刻刻放在眼皮子底下看顧着。因為不見烽煙,所以對鐵與血的事總歸不是那樣熟悉。也因為少些俠之大義,隻有市井小民的偷生巧技,在面對大是大非的時候,隻會選擇自保,而非魚死網破地殊死一搏。你說是也不是?”

那說書人沒料到對方竟然說了這麼大一段,想一想覺得字字在理,可又不知道對方為何要說這些,當下有些困惑。還沒等他想好要如何回應,對方已輕笑着站起身來。

“至于那位樊大人,想來最近時運不濟,急需有人上門解救。敢問先生那郡守府衙怎麼走?”

“樊大人的府邸?你要去樊大人的府邸?那可在城北,離這有段距離。”

對方點點頭,神态自若道。

“無妨,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走過去。”

說書人仍有些愣怔,連說帶比劃一通後,那兩人已告辭離去。他回過神來,連忙抓起盤子裡那塊碎銀。

那碎銀有些奇怪,像是被人捏癟了一樣。

“客官,銀子、銀子給得太多了!我再給你說上一段如何……”

他的喊叫聲消散在熱鬧街道上,書生與書童的身影也隐入人群、再難尋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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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狹窄黑暗的洞窟中摸索了近一個時辰後,秦九葉終于感覺到了一陣微風。

當年李青刀與李樵從山莊逃出後,公子琰便帶人将這運送煤炭的通道封死了。但這裡本就是一片山腹中交錯複雜的洞穴,隻要找對大方向,再有些不怕死的精神,便可以輾轉摸到天下第一莊所在的山谷。

最後一塊碎石被推出,久違的風迎面吹來,秦九葉探頭向外望去,才發現這處出口在一面峭壁上,四面幾乎無處落腳。直上直下的兩面石壁在西邊不遠處彙合收窄,猶如兩把直插天地的巨劍,劍鋒之間有條狹長的山谷,便是蟾桂谷的入口。

天下第一莊在江湖立足多年,卻少有門派願意登門拜訪。那不是因為道路險阻、無人指路,而是因為所有人都隐隐感覺到,踏入山莊猶如羊入虎口。不論是那盞搖曳山間的骨燈,還是此刻猶如地獄之門的入口,都于無形中給人以肅殺壓迫之感。

碎石落入霧氣彌漫的谷底,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遠處西斜的太陽即将沉入山嶺之下,腳下是深不見底的終點,秦九葉深吸一口氣低聲道。

“金石司很快就會動手,咱們可要抓緊時間了。”

下去容易上來難,到時候若有追兵在身後更是難上加難,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條不能走回頭路的路線。按照李樵的說法,當年他與李青刀擊退李苦泉後很快便摸進了暗道,如果他們沒有找錯大方向,眼下的位置應當離蟾桂谷不遠,而蟾桂谷中的東祝閣便是他們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地。

然而一衆人小心翼翼降到谷底後卻發現,四周靜悄悄的,狹長山谷内不見任何人的影子,所有人都不知去了何處。

窒息般的寂靜将所有人包圍,每個人的呼吸聲在霧氣與石壁間碰撞徘徊,秦九葉終于忍不住喃喃出聲道。

“人呢?都去哪裡了?還是說這蟾桂谷本來就這麼安靜的?”

“不知道,但小心些總沒錯。”

姜辛兒抽出刀來,放輕腳步後帶頭向深處探去,滕狐緊随其後,秦九葉繼續借着“狐威”向前挪動,李樵壓陣走在最後。

天色越來越暗,殘陽在所有人身後映出一片不詳的紅光,狹長如羊腸般的山谷到了盡頭,視野一瞬間開闊,一片亂石枯木與奇葩異卉相間的空曠之地映入眼簾。

峭壁之外的山谷終年水汽豐沛、巨木林立,峭壁之下的谷底卻時旱時澇、生靈罕至,秦九葉曾在采藥人記錄的山川圖志中看到過類似的描述,這種閉塞的地形常會形成古怪而惡劣的特有氣候,幾乎沒有春秋兩季,每年從四月開始進入悶熱潮濕的梅雨,九月過後便是漫長而幹燥的隆冬。冬日沒有雨雪,一切都變得冷硬,綠色由淺轉深,墨一般在谷底深處蔓延。數百年榮枯死去的林木在這裡堆積,大量枯木上是生長旺盛的奇木怪草,而這些茂盛草木之中卻聽不到半點鳥鳴蟲語,死亡與重生的能量在此彙聚碰撞,整個蟾桂谷仿若廢墟中誕生,在黃昏光線的映照下顯得幽遐而詭谲。

從前有一處地方,那裡隻有夏冬兩個季節,卻有一棵終年盛開不敗的桂樹……

一段斷斷續續的言語片段從腦海深處翻湧而出,秦九葉頓了頓才想起,那似乎是當初她在聽風堂喝醉那晚,迷迷糊糊從李樵口中聽到的故事。

他就是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了十餘年,沒有見過春花開在枝頭,沒有聽過夏蟬在樹間長鳴,沒有見過秋夜晴朗的星空,沒有感受過冬雪落在衣衫上轉瞬即逝的涼意。

“就算沒有那留人坳的傳說,這蟾桂谷确實也是滋養奇花異草的一處寶地。待我取回師父遺物,定要在這裡好好探查一番。”

滕狐的聲音在前方響起,顯然被觸動了好奇之心,一雙狐眼止不住地左右亂瞟。

“你師父當年當真沒有來過這裡嗎?”越是走近這天下第一莊的核心,秦九葉心中疑惑便越深,“他為追尋天下奇毒異草,連極北遠南都不惜親自踏過,卻為何沒有來這黑月故人的地盤轉轉呢?”

滕狐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毫不客氣地說道。

“師父隻是不谙俗世,又不是犯蠢。不像李青刀,兜兜轉轉自己送上門來。”

原來不是不想來,而是怕自己來了便出不去了。

“懦弱便說懦弱。若當真那般聰明,當初便不該給狄墨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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