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秘方 > 第254章 後記·浮生稊米滾鍋湯

第254章 後記·浮生稊米滾鍋湯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春末夏初的九臯不溫不火,城裡人的日子也平淡如水。

而今城中南北分立的局面依舊,隻是風水流轉、幾家歡喜幾家愁。譬如城北筍石街那萬千酒樓的生意竟做不過一家茶樓,整條街就數那聚賢樓的生意最為紅火,已是城裡城外貴客千挑萬選的落腳地。又譬如蘇家藥堂的風頭已蓋過那回春堂,看樣子是要成為整個龍樞的龍頭,想想三年前那蘇凜惹來的亂子、再看眼下的蘇家,當真是應了那句“禍福難料”。

而說到城南更是卧虎藏龍、各顯神通,一年一度的擎羊集成就了不少暗市販子,賞劍大會留下的遺風也打開了不少江湖生意的門路,人們的膽子比從前大了不少,唯獨口味還是沒怎麼變,仍是偏愛那缽缽街的白糖糕和酥皮燒餅。說來整條街的老字号中倒是擠進個新面孔,便是白糖糕店隔壁那家新藥堂。藥堂開張已有半年,附近街坊鄰裡卻仍未搞清楚背後掌櫃的來頭,有人說那掌櫃師承一位不世出的聖手,先前九臯城裡的那場亂子便是由那聖手出馬平複的。也有人說那掌櫃同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白鬼傘有些淵源,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還有人說那掌櫃因破了奇毒晴風散而得名望,還曾以一己之力收複那天下第一莊遺孤無數……總之,是個妙人。這等妙人坐堂,自然有些妙則,譬如若是當面誇獎其醫術高超、妙手回春,可領一枚通宣理肺金寶丸。若是稱贊其姿容不凡、豐神俊朗便可再多得一錢山楂幹……

“一個破藥堂的事,有完沒完了?莫不是你收了人家好處,擱這幫忙拉客呢?”

堂下的茶客不耐煩地嚷嚷起來,堂上的說書人心虛連連,趕忙換了話題,轉頭去講那了無橋上的老桑樹成了精的故事了。

這些時日他勤學苦練、不辭辛勞,從三文的茶水錢開始賺起,如今也算在這守器街站穩了腳跟,每日來喝茶聽書的人雖算不上滿堂,但總歸也夠他糊口。想到當初他剛搬到此處時的慘淡光景,他心中已是十二萬分的滿足了。近來天氣熱起來,按理說茶堂生意應當轉好,可他舍不得上新茶,加之這城中已經很久沒有什麼新鮮事了,需得絞盡腦汁才擠出些新詞,但到底還是有些乏味,今日也隻得這半堂客。

說書人固執地将生意冷清的事賴在茶水上,從未想過是自己水平有限,不過……對于那些等着前來補缺填漏的人來說,這便是大有商機了。

角落裡,一個頂着黃皮子小帽的人影摩拳擦掌起來,逮到對方喝茶潤嗓的空隙插嘴道。

“聽了這半天,怎地沒見你提起那落日神弓因為沾花惹草而被暗算打落聚賢樓的事啊?”

斜裡突然冒出道女聲,帶着點粗俗難聽的曲州口音,絕不是這附近的老主顧。說書人警惕望去,果然望見個眼生的小個子靠在茶桌旁,皮靴皮帽子,腰間别着個酒葫蘆,臉上有些風吹日曬留下的痕迹,一開口帽檐上積着的灰便往下掉,渾身上下一股子遮掩不住的江湖氣。

他感到了一種熟悉的威脅,茶水也不喝了、當下反擊道。

“江湖險遠,瞬息萬變。豈是這偏安一隅的小城可以高談闊論的?”

說話間,他心中已拿定了主意,想着一會找個借口将人打發了,卻沒發現那些不起眼的角落裡,無數雙耳朵立了起來。

嗯?這一潭死水的九臯城裡終于有江湖吹來的風聲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眼拙、看不見,不代表這裡沒有江湖。”

頂着皮帽的女子毫不理會他言語中的酸腐之氣,搖頭晃腦地駁斥着。這一回,角落裡又有無數雙眼睛望了過來。許是察覺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到了自己身上,她便不知從哪翻出一本小冊子,上面都是些潦草字迹。

“上上個月擎羊集上丢了的玄元寶鼎,聽聞被人從城外一處破窯洞裡翻了出來。道樞閣新晉的少閣主自稱是金羽世家出身,結果被人認出是地地道道的龍樞養雞大戶。還有那赤水幫幫主賀壽的龍船聽聞也是在那璃心湖上出的事,可是鬧了三天三夜,這些一等一的樂子竟都不見你提起……”

她說得頭頭是道,三言兩語便将這江湖上近來與九臯相關的大小事都說了個遍,隻見無數身影從角落中走出,不約而同聚在了她身邊。

不過片刻工夫便教人反客為主,說書人有些招架不住,扶了扶頭上歪斜的發冠、垂死掙紮道。

“你、你說得頭頭是道,不過都是些殺人放火之徒、逞兇鬥狠之輩,有何好議論的?我等可都是良民,誰好奇這些烏糟事?”

女子壓根不看他,隻轉頭環顧四周、清了清嗓子道。

“天下第一莊覆滅之謎,還有那莊主狄墨多重身份的秘密,有沒有人想聽?”

她話音未落,角落裡頓時有人響應。

“有!”

“昆墟斷玉君守身如玉的背後究竟有何玄機,有沒有人想聽?”

“有!”

這回七嘴八舌的響應變得出奇得一緻,聲音甚至飄出了守器街。

“還有那李青刀的傳人幽居村野,隻因當初被個村姑救起,便要以身相許、報答恩情的故事有沒有人想聽?”

衆人興奮的吼叫聲隻差沒将屋頂的瓦掀翻了。

“粗鄙不堪,簡直是粗鄙不堪!連男女之事也要當街議論,簡直不知羞恥……”

說書人拗不過“民意”,隻能紅着一張臉指責旁人口味低俗。然而不論他如何跳腳,旁人的注意力早已不在他身上,隻圍着那頂黃皮子小帽打轉。

女子滔滔不絕,從賞劍大會說到江湖局勢,衆人聽得是酣暢淋漓、意猶未盡,終于有人好奇開口道。

“姑娘從何處來?聽口音不像是龍樞本地人呢。”

“在下是曲州人,此番來到九臯,也算是故地重遊。”

女子開口作答,四周那些面孔上便難掩失望之情。

好不容易來個有趣的,竟還是個不能久留的外鄉人,這九臯城裡的無聊日子可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其實……我是來看這院子的。”女子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個圈,不動聲色地将話題引到關鍵處,“聽聞守器街有處院子空了三年、也是可惜,今日親臨一看,倒是很喜歡這條街的氛圍。”

她話一出口,四周不約而同靜了下來,半晌才有人打破沉寂問道。

“你可知那院子叫什麼名字?”

女子很是自然地點點頭。

“不是叫聽風堂嗎?一早便知道的,我朋友為我指的路,我一口氣趕了兩個月的路,就是為了這院子。”

“那你可知道聽風堂是做什麼的嗎?”又有人發問,帶着七分質疑、三分提點,“那可不是什麼尋常茶館,是徹頭徹尾的江湖地界,那樣的地方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接手的,空着也就空着了,好過被什麼阿貓阿狗占了去。”

這話中警告之意明顯,換了以往、早就令人知難而退了,眼前這女子竟還厚着臉皮貼上來,拍着胸脯大聲道。

“是我來得遲了,讓諸位久等了!”

一衆茶客也算是這城中老江湖了,就沒見過這般厚臉皮又拎不清的,有人實在看不下去,當下出了狠招。

“你不知道那院子上任主人是如何慘死院中的嗎?那院子可算是兇宅。”

他說得危言聳聽,女子卻聽得心花怒放。

“兇宅好啊,兇宅叫不上價、又可以省下一筆銀錢。多謝這位兄台提點,回頭我便用這個說辭同我朋友拉扯一下好了。”

終于,有人意識到了那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你朋友究竟是哪位?”

“我那朋友啊……”七姑擡起頭,對周圍那些形形色色的身影神秘一笑,“……她如今可算得上是這九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了呢。”

城南缽缽街,溫熱的空氣被往來人群攪動,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細細分辨,其中便有一縷藥香來自那新開張不久的藥堂。

那藥堂鋪面算不得附近最好的位置,但聽聞那東家偏要挨着隔壁的白糖糕店,就這麼盤了下來,折騰了小半年,總算開了張。藥堂做的是城南生意,主打一個物美價廉、藥到病除,店裡幫工個個盤正條順、年輕貌美,不僅手腳利落,迎客送客也殷勤周到,如此一來,就算那掌櫃的自己水平有限、長得也寒碜些,整個藥堂的生意還是肉眼可見地紅火起來,眼下巳時剛到,門前已開始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這當中有一人立在門前踟蹰不前,一面将頭頂鬥笠壓得更低,一面四顧觀察,直到那藥堂掌櫃親自扶着腰、站在街邊攬起客,他才警惕擡起頭來,目光從對方那件金絲小襖轉到有些緊繃的腰帶,又從腰間那把花裡胡哨的劍鞘上一掃而過,最後停在劍鞘上那枚樣式古樸的玉璏上。

都說這果然居的掌櫃是混江湖的,眼前之人的裝扮卻令人生疑,細瞧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唯有那枚玉璏透着些分量,他半晌才遲疑着開口道。

“……閣下就是果然居的秦掌櫃?”

那金絲小襖晃了晃、終于轉過身來,依稀是張眉眼淺淡、中氣不足的臉。

“在下姓金,不是什麼秦掌櫃。”

探聽的江湖客一愣,又看了看門口那明晃晃的招牌,捂着手臂湊近前、壓低聲音道。

“在下赤水幫二幫主甄紅雨,此番得人指點,特來尋秦掌櫃出手相助。”

金寶小眼一陣亂瞄,清了清嗓子道。

“紅的綠的、黑的白的都一樣要排隊,秦掌櫃也不是神仙,實在是分身乏術啊。”

這說辭聽着便像是推拒,那甄紅雨自然不肯輕易罷休。

“事出緊急,勞煩通融一番,都說秦掌櫃一手針法無人能及,是救苦救難活菩薩,想必……”

“活菩薩?哪有她那樣的菩薩?!可别怪我沒提醒你,她生起氣來是可要吃人的,尤其這個月江湖中又不太平,她很是煩躁。你若不是走投無路,還是少去招惹她為妙。”

“可是……”

眼見對方無論如何也不肯離去,金寶急怒不堪、當下口不擇言道。

“她、她最近生了眼瘡,怕是瞧不好你這毛病了!你若不信,大可送上門去,回頭被她眼花手抖行錯了針、紮死了人,莫要怪我沒提醒你!”

不中用的掌櫃在店門前怒吼,藥櫃後稱藥的少女手上動作不停,眼耳卻一刻不停地留意着門口的動靜,口中不由得輕聲歎道。

“怎地又來了一個?上個月已經有兩個了,照這麼下去,可何時才能熬到秦掌櫃跟前?”

她身旁收銀錢的小哥倒是淡定,隻擡起眼皮瞥了一眼那帶鬥笠的江湖客,随即便下了結論。

“秦掌櫃喜歡做事踏實、眉眼好看、看上去能旺财的,那人一臉兇相,一看便是個沒福氣的。”他說到一半,又借着一旁擦得锃亮的小秤盤照了照自己那張清秀好看的臉,“聽聞先前小乙就是因為皮膚白皙才被提拔去了村裡,等秦掌櫃下月來巡店,便是我的機會。”

少女咯咯笑着,毫不掩飾看熱鬧的心态。

“我勸你莫要做你的春秋大夢了,村裡有二掌櫃坐鎮一日,你便絕不可能在秦掌櫃面前露臉。”少女說罷,又湊近了對方左右看了看,“尤其是你這般仗着年輕、有幾分姿色的,再動些歪心思,仔細二掌櫃将你埋去洗竹山。”

初夏暖風迎面吹過,裹着小襖的金寶打了個寒顫。

想到方才情形,他還是放心不下,舉着藥鏟探出身子、偷偷望向那已經離店的江湖客,卻見對方搖搖晃晃走入人群,沒走幾步遠,冷不丁迎面遇到個簪花婦人,那婦人望一望他的臉色,又看了看不遠處探頭探腦的藥堂掌櫃,當下開口指路道。

“這是城裡的果然居,兄台要找的那位在城外。”

婦人說罷,又湊近對方耳語片刻,那甄紅雨當即抱拳離去,躲在門後偷看的金寶當即跳了出來,聲音中難掩不滿。

“關嬸嬸怎地說話不算話?說好了最近不給那些人指路了,回頭若是讓李樵知道……”

他懊惱到一半似乎終于想起來自己已是這城中坐堂掌櫃,不由得将後半句話吞了回去,隻杵在那裡生悶氣。

“原來是二掌櫃私下交代的。”關嬸嬸笑了,她如今仍是那城南炭鋪的老闆娘,平日裡招攬生意久了,已許久不用這種意味深長的語氣說話了,“川流院雖已隐入凡塵之中,但我等與秦姑娘的交情亦如金石一般,她拜托過的事情,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撼動。”

金寶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可思議地喃喃道。

“你是說……是秦九葉交代你如此行事的?可這又是為何?他們兩個不是向來一條心、就逮着我一個人欺負嗎?莫非這是生了嫌隙?改日我得回去看一看,若是勸不了不如還是分了吧……”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分析得有理,神情也跟着興奮起來,仿佛再努把力就能将那小白臉徹底趕出果然居了。

“我勸金掌櫃莫要如此行事,免得後悔。”關嬸嬸看不得對方面上神情,好心出言提點道,“何況若是秦姑娘知曉你在外面這般诋毀她,隻怕不會輕易饒過你。”

金寶這才想起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的“口不擇言”,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得罪秦九葉也好過得罪那小白臉。并非是他生來就是個“勸分不勸合”的小人,實在是那李樵欺人太甚,有對方在一日,他就算做到十分也仍要被比下去,隻怕一輩子都要被對方拿捏在手掌心。

“我看他們定是出了問題。”他不死心地念叨着,抱着自己的歪理不肯放手,“我早說過她太摳門,那小白臉定是不滿了。”

關嬸嬸再次低頭笑起來,聲音中多了幾分含糊不清。

“這兩口子之間的事,哪裡說得準呢。不過大抵确實是因為有些人不滿足,而有些人又有些受不住吧。”

九臯城外、偏僻小村、破爛柴院中,煙霧缭繞的藥廬裡接連傳出幾聲噴嚏聲,那在院中排成一行的姑嬸叔公們瞬間便有些坐立不安了。

“這都等了快半個鐘了,何時才能輪到我們?”

“李小哥,咱可算是老相識了,說好了就等到今日,多一日都不行。”

“郭二,你先前賒下的賬可都還沒清,怎麼着也得排在我後面。”

“我老朱的賬可早就還清了,上個月秦掌櫃地裡新添的那幾棵菜苗可還是我幫着張羅的呢……”

一衆老主顧句句有理、氣勢頗足,直将那傳聞中的叱咤風雲的江湖掌櫃壓得直不起腰來,前後左右地賠着不是。

“各位莫急、莫急啊,這幾日南邊運來的藥材剛到,需得趕在天氣熱起來前處理完,這事情一多難免手忙腳亂,但總歸不會遺漏大家的。”

女子陪着笑,眼下因為缺覺的緣故而有些發青,手上動作一如既往的利落,可卻擋不住哈欠連天。

終于輪到自己的窦五娘見狀湊上前,一邊摳摳搜搜數着銅闆,一邊嘴上關切道。

“小乙呢?先前有他幫手還能好過些。”

秦九葉撥弄算珠的手一頓,還沒來得及開口,抱着藥缽的李樵從旁路過,輕描淡寫地開口道。

“他天資不錯,我将他送去朋友那邊進修了。”

院門處,又有兩個半大孩子偷偷去摸果然居招牌上鑲着的玉核桃。盡管那位秦掌櫃聲稱招牌上的玉核桃乃是當今天子所贈,但這小村子裡卻沒人當真,大家隻當這是摳門掌櫃用來斂财的新手段罷了,隻有小孩子們喜歡成群結隊來到那柴門前,踮起腳尖去摸那核桃,說摸一摸将來才能和秦掌櫃一樣發家緻富。

少年走上前,一聲不吭地将那兩個孩子扒下來抱走,暗中觀察的秦掌櫃這才松口氣、收回了目光。

窦五娘心思卻在别處,趁對方分神、又偷偷昧下幾文藥錢,擡手拍了拍女子肩膀。

“秦掌櫃可要多保重身體啊,早睡早起才能養足精氣神,咱們村這群老胳膊老腿可都還指着你呢。”

不止丁翁村,現在整個九臯城外幾十個村子都指着這麼一個藥堂,這秦掌櫃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是忙不過來的。

她本以為對方會叫苦,順便再提一提收賬的事,可對方卻反常地沒吭聲、連她差了的幾文藥錢也沒發現,反而面上有些變了顔色、半晌才含糊地應和道。

“這幾日确實睡得少了些,許是因為那夜裡的蛐蛐太過吵鬧。不過不打緊,過幾日應當就會好些了。”

蛐蛐?這還沒到盛夏,哪來張嘴叫的蛐蛐呢?

窦五娘心中疑惑,方要開口再問,可突然想到什麼,目光不由自主便飄向一旁那沉默忙碌的少年身上,瞬間有些恍然大悟,語重心長地拉過對方低聲道。

“欸,年輕人,精力旺盛些是好事,可也要注意節制啊。”

她話說得暧昧,随後不給對方解釋時間,捂嘴輕笑、一扭一扭地出了院子。

李樵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面上神情卻如寒冬深潭,令人不敢直視。

藥櫃後的女子不停心虛偷瞄他面上神情,待将最後一名客人也送走,這才湊上前、輕咳一聲道。

“她不知曉實情,隻是随口一說,你不要放在心上……”

許久,對方手中藥簸箕哐當一聲落下。

“她是客,我自然不會同她計較。”李樵垂下視線,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幽微的怨氣,“我是果然居的人,我有什麼不滿足,自然要由果然居的掌櫃親自解決。”

具體怎麼解決呢?自然是等太陽落山後、關起門來解決。

今夜月光正好,對于勤儉持家之人來說,是不需要點燈的。

可那摳門的藥堂掌櫃卻早早續上燈油,掏出針線準備大幹一場。她舍出一盞燈油想要回避,卻到頭來一個針腳也沒能縫上,便被連哄帶騙、軟硬兼施地拖到一旁,全身全心地投入到“解決問題”中去。

從桌邊到竈台到窗邊再到床榻之上,眼下那滿滿一盞燈油已經見底,一切還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明日、明日可還要在藥堂做事呢……”

她嗚嗚咽咽地求饒,聲音像是根快要被搓斷的棉線,全身上下也早已散了架,再這麼下去,果然居不止又要換床,隻怕連地磚也要重鋪。

新彈過的棉花被褥墊在身下,她覺得自己好似在雲端,他伏在她身上,時不時仰起頭來看她,潮濕的眼睛深處有不容回避的執着。

“阿姊,秦九葉……九葉……”他一遍又一遍地喚着她,将她拉上雲端又抛下,“村裡村外的人都誤會我,我若不将這誤會落到實處,豈非吃了大虧?”

對方強詞奪理、倒打一耙,她氣不打一處來,想要斥責對方卻因為被折騰得久了而有些氣短。

“他們哪裡誤會?你又哪裡吃虧?先前若不是你将我弄得起不來床,那村裡的人又怎會傳閑話?耽誤了生意,我身為掌櫃還沒說什麼,你倒叫起屈來。老話說,知止方能長久,就算是夫妻之間也不能如此放縱……”

“阿姊當初騙我也就罷了,如今還想騙我到何時?”對方毫不客氣地将她打斷,淺褐色的眼睛深處像是有暗火在燃燒,“我問過五娘了,她說夫妻之間,大抵都是如此的。”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