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夜景燈光倒映在祁野眼底,沒入深處,吞噬包裹。
祁野轉身出門,去貴賓休息室叫上安東,“今晚帶你去個好地方。”
“好啊。”安東立馬來了興緻,“我來給你當牛做馬,你可總算有點良心了。”
黑色邁巴赫停在燈光絢麗的酒吧門口,《擱淺》兩個字潋滟飛揚。
酒吧的木質暗色風格倒是在糜亂紛擾的酒氣間,增添了幾分雅痞格調。
這是江城富家子弟最熱衷的酒吧之一。
來消遣需要黑金卡預約,核實身份。
車門打開,下來的男人一身休閑裝束,色彩還是簡單的黑白灰色調,氣質溫文爾雅,看起來與周圍氛圍格格不入。
祁野進門就有人迎,服務生側身示意祁野上樓去包房,“祁先生請。”
房門打開,他們徑直看見沈南陸懷裡正坐着個年輕姑娘。
見有人進來,那女孩立馬慌慌張張地起身。
沈南陸輕啧一聲,眉眼痞氣收斂似是有些不滿,但也沒說什麼。
沈南陸調侃着,“難得啊,不是戒酒了嗎?”
安東坐下,“你戒酒了啊隊長?之前在隊裡不是……”
“偶爾喝。”祁野打斷他,大概是并不想提到過去什麼事情。
屋内唯一的女孩拘謹地朝他們點頭示意,随後退出房間。
他們頂級VIP包房裡有專門的調酒師,房間一面通透開敞,能看到外面的江景。
祁野身形往後靠了一下,遞給沈南陸兩張名片,“這兩個人是你這裡的會員嗎。”
沈南陸接過來,呢喃着卡片上的名字,“喬裕、甘思逸。”
他作為老闆,并沒有印象,伸手遞給了調酒師。
“這兩個人怎麼了?”
“朋友家的小孩,前陣子生意場上欠了點人情,”祁野話說得道貌岸然,“聽說他們喜歡來你這玩,幫我送他們一個驚喜夜聚會嘉年華,金額我出。”
祁野棱角分明的面容,被包房内昏暗的燈光映照得更為深邃,“時效……兩周左右。”
沈南陸眉梢微揚,饒有興緻地看着他,“送了,他們也不一定會來啊。”
祁野輕晃了下手裡的酒杯,暗紅酒液映入眼底,光影莫測。
“會來的。”
沈南陸聽着他的語氣,眼含笑意,微微傾身,“祁野,什麼目的啊?”
祁野嗓音仍舊溫沉,“想讓孩子們玩得開心而已。”
沈南陸點頭,眼底興味更濃,“好。”
*
而此時,阮傾雪坐在宿舍裡看了一會兒花,翻着手機界面,猶豫要不要給祁斯年發消息。
可是他都沒有發消息過來。
阮傾雪還是摁滅了手機屏幕。
她覺得他們之間的問題不是一束花能混過去的。
那天她嘗試跟他談,但看起來并不理想。
阮傾雪不知道為什麼又想到了祁野。
想起了他說的,尊重自己感受的論調。
她真實的難受過,這不該被任何理論層面的事實抹殺。
談感情,為什麼要用理性的思維解決問題。
為什麼要忽略自己的情緒,遷就别人。
此後每一天午休,都有一束玫瑰送過來。
每一次都是99朵。
阮傾雪怕過于張揚,請送花的人先寄存在門衛室裡。
但每天結束訓練去拿,也根本壓不住周圍熱切的目光。
沒有女孩子不喜歡收到鮮花。
阮傾雪承認她每次拿到都是開心的。
但越是這樣,她就愈發明白,他們雙方的感受在這段關系裡的重要性。
也越覺得,她沒有錯。
阮傾雪畢業大戲結束,離開禮堂,她收到了第十束玫瑰。
一共999朵。
喻菡啧啧兩聲,“一結束就有花啊。”
周圍人議論聲不絕于耳,“傾雪男朋友對她好上心啊。”
“我也想要一個每天送我花的男朋友。”
喻菡湊近了點,“和好了?”
阮傾雪其實也覺得不好形容,“不知道。”
喻菡看着眼前這個戀愛小白笑了,“不然還是給他一次機會。”
阮傾雪正想說什麼,手機突然響了,是祁斯年打來的。
阮傾雪看了看來電顯示,猶豫了一下。
喻菡懂事地回避。
阮傾雪接起來,就是祁斯年激動如常的聲音。
“結束了嗎?怎麼樣,我今天還想托人弄進去的工作卡,結果沒弄到。”
阮傾雪被他這一系列的話弄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好像他們之間沒有鬧過任何矛盾,“挺好的。”
祁斯年停頓了一下。
嗓音裡夾雜了幾分愉悅笑意,“傾雪,擡頭。”
阮傾雪沒明白他什麼意思,疑惑地擡頭後,徑直看見祁斯年站在馬路對面!
她愣了幾秒。
祁斯年挂了電話走過來,“我訂好餐廳了,走嗎?”
“哦好。”
身邊喻菡眼皮跳了跳,“合着你來撬我飯搭子了?”
祁斯年笑,“改天也請你。”
“拉倒吧,我才不想當電燈泡。”喻菡擺手,“快走吧。”
祁斯年自然而然地帶過阮傾雪,轉頭看見阮傾雪懷裡的花動作微頓。
但轉念一想,畢業大戲這麼重要的活動,結束有人送花也正常。
他怎麼忘了帶束花來了。
明天再補吧。
阮傾雪上了車。
祁斯年問着,“正好你們今天畢業大戲結束,梵迪明天會展,有空去嗎?”
“好啊。”
“等會展結束,喬哥定了‘擱淺’的驚喜夜聚會,我帶你去慶祝一下。”
阮傾雪猶豫了一下,“擱淺是……”
“酒吧。”
阮傾雪抿唇,“會展我去,晚上聚會我就不去了。”
她真的很不擅長那種熱鬧的地方,去了再尴尬地當邊邊角角的小蘑菇。
“為什麼啊?”
阮傾雪踟蹰道,“我最近有點累,想歇歇,改天再跟你們去玩。”
“好。”
大概是有心事,阮傾雪晚飯都有些沉默寡言。
但祁斯年滔滔不絕的講着最近發生的事情,氣氛也不至于冷下來。
阮傾雪看祁斯年今天心情這麼好,之前打好的腹稿說出來感覺很掃興,倒不如等兩天。
第二天也是祁斯年來學校接她。
阮傾雪打開副駕駛車門,忽然間看到了一大捧玫瑰花。
她轉頭看見祁斯年有些緊張地問,“喜歡嗎?”
“喜歡。”阮傾雪拿起花,坐進副駕駛,“你怎麼還送啊。”
她以為送到畢業大戲結束剛好。
祁斯年幫她關上車門,思索了下阮傾雪的話,以為她是覺得她昨天收到一束,他不用再送了。
祁斯年上車道,“花又不嫌多。”
“我那要擺不下了。”阮傾雪說着,隐約覺得鮮花卡片有些陌生。
她拿起來,忽然發現,這一捧和之前的不是一家花店!
阮傾雪疑惑地翻看着卡片上的商标。
不是之前的野獸派。
正好祁斯年遞給她一張邀請函,“我幫你要了一張VIP席位邀請函,你到時候可以直接坐在前排,我記得他們會展前排會放很多甜品……”
祁斯年話多,話題岔過去後,阮傾雪忘記了再問。
梵迪門口滿是來來往往的豪車,多為時尚前沿的富家子弟過來觀賞“星辰”系列設計展品,以及業界的精英人士。
阮傾雪下車,被祁斯年帶進去。
會展展廳内規模浩大,燈光澄明,水晶吊燈與展廳内珠寶首飾交相輝映,猶如一座水晶宮殿。
工作人員按照邀請函安排席位,展廳内座位漸漸排滿。
阮傾雪坐在前排,冷不丁和進來的師婉姚打了個照面。
師婉姚勉強扯出一張笑臉點頭示意,轉頭就變了臉,小聲問助理,“她是什麼身份,跟誰來的啊。”
“特邀嘉賓是祁家人,祁斯年。”
師婉姚轉頭看過去,看見祁斯年走到阮傾雪面前,單手撐在真皮座椅的一側聽她說話,距離挨得很近。
阮傾雪說了句什麼,祁斯年轉頭去找工作人員,然後不知道從哪拿了個毯子過來。
動作間細緻體貼,遠遠看過去,猶如一雙璧人。
師婉姚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最近那接連不斷送來的花。
以及阮傾雪有男朋友的傳言。
她身形往後靠了一下,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意味莫名一句,“他們養兄妹關系真好。”
毯子蓋在身上不至于太涼。
阮傾雪看着祁斯年跟進來的客人設計師打招呼,仿佛沒有人他不認識。
沒多久,阮傾雪身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傾雪。”
阮傾雪擡頭,發現是甘思逸。
甘思逸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珍珠連衣裙,和以往幹練裝束相比顯得溫柔很多,熱情地跟她打招呼,“介意我坐這邊嗎?”
阮傾雪搖頭,“不介意。”
甘思逸坐下來,祁斯年路過這邊,似乎意外于甘思逸的穿着,“喲,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不是來給你捧場嗎。不樂意那我可走了。”
“可别,好容易你能賞臉。”祁斯年笑道,“你說天文台值班,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天文領域我還是專業的。”
祁斯年拖長音調,“是,你是專業的。”
祁斯年又随口問了幾句,大概是會展快要開始,他不得不提前離開。
阮傾雪聽他們聊天文台的事情,想起來甘思逸說之前和祁斯年一起留學,主修的是天文。
“你在天文台工作嗎?”
“是啊。”甘思逸彎起眼睛,“祁斯年還來我們那兼職呢,你知道吧。”
阮傾雪有些恍惚,還是點了下頭,“他帶我去過。”
“他對我們天文台的了解,還是我帶他去的,就敢帶你逛。”
阮傾雪沒再接話。
她發覺,跟甘思逸說得越多,她那股局外人的感覺就越重。
原來甘思逸就在天文台工作,祁斯年從來沒跟她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