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這種事情之後,自己,自己,自己——
竟然還跟他一夜情了——
好想死!!!!
“你沒事吧?”臧涼盯着她,看她默默喝了三分鐘的水,“你頭還暈不暈?”
蔣叁幹咳一聲,讓自己回歸成年人的世界。
“不暈,謝謝,”她努力找回自己正常冷靜的聲音,卻發現失敗,因為不知為何嗓子在補充水分之後還呈現出明顯的沙啞,簡直像是昨晚沒有去喝酒,而是去練了一夜的青藏高原,“現在幾點了?”
臧涼看了她一眼:“你就想問這個?”
蔣叁竭力保持冷靜,讓自己可以平靜地和他對視:“昨晚謝謝你了。”
“你知道昨晚發生什麼了就謝謝我?”臧涼看着她,“那你說,謝我什麼。”
“給斷片的人複盤,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蔣叁努力将語氣轉換為诙諧幽默的方式。
“是嗎?”臧涼道,“那我就是個不道德的人。”
好吧,無懈可擊了。
蔣叁心想,臧涼肯定讨厭死她了。
“對不起,”她深知自己喝醉了之後是什麼德行,為了免于遭受道德方面的指責,她隻能率先道歉,“我錯了,我是個爛人,求你忘記,然後我們天涯再見吧。”
然後掀被子,擡腿,準備下床走人。
于是就兩腿一軟咕噜一下跪倒在臧涼面前。
臧涼吓了一跳。
“搞什麼啊你——”他走上去拉她,“你是每次喝醉酒都會這樣嗎?”
“不至于吧,”蔣叁被他攙回床上坐着,“以前喝多了隻是會瘦點,畢竟脫水了——”
“到底是喝了多少?”臧涼流汗,“可能是體力透支,我煮了兩個蛋,你要不要吃?”
“謝謝,我不愛吃蛋,”蔣叁非常堅持原則,“怎麼會體力透支,難道我們——”
然後适時閉嘴。
臧涼也被她不合時宜地拉回到之前那個不得不面對的尴尬話題。
于是他坐回床邊。
“我們得談談。”
他說。
“别這樣,”蔣叁懇求,“我很害怕。”
“你怕什麼?”臧涼莫名其妙,“我很好奇,你現在到底在想什麼?你好像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你跟我說實話,剛剛醒來的時候,你以為你身邊躺的會是誰?”
蔣叁被他莫名其妙地激怒了:“躺的是我媽,行了吧,你給我趾高氣昂什麼?發生這種事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嗎?我斷片了!斷片了!如果真的有人要負責的話——”
她突然有點說不出口,畢竟那些傷人的話,如今已經三十歲的她,隻唯獨面對臧涼的時候再講不出來。
她根本不想去指責臧涼什麼,更何況她深知自己的德行,也知道,如果是雙方都喝醉了的情況,就算臧涼拒絕,自己也絕對會順着杆子爬。
她就是這樣的人,所以這才絕對,絕對。
絕對不能再有機會,去接近臧涼。
因為她忍不住。
“我會負責。”
這話竟然是他說的。
蔣叁驚愕擡頭。
“如果一定有人負責的話,那是我。”
“不不不不,”蔣叁道,“你今年也三十了吧,現在已經改革開放了,大哥,不是那種睡一覺就必須結婚的環境了,請你停止講這種言情小說裡才會出現的老套台詞,這兩天我已經受了太多刺激了,請你務必保持正常。”
“是嗎?”臧涼道,“你已經很習慣這種情況了嗎?”
蔣叁莫名其妙又被他陰陽怪氣地刺了一劍,頓時覺得不爽:“你除了說這個就不能說點别的了嗎?”
“别的沒什麼好說的了,”臧涼道,“我不是那種會随便跟人發生關系的人。”
“你的意思我是嗎?”蔣叁啞然失笑,“你是不是覺得我處心積慮勾引你啊?臧涼,我告訴你,我要是真想睡你,我也會堂堂正正的,不至于讓自己喝斷片連半點印象都沒有,這算什麼?一點意義都沒有嘛——”
“你要什麼意義?”臧涼問,“你想要什麼印象?”
好羞恥的對話。蔣叁心想,這人怎麼這麼得理不饒人。
“我錯了,”她識趣告饒,“随便吧,你想負責就負責吧。”
“可以,”臧涼道,“我們結婚。”
......
他是故意的嗎?
這是羞辱嗎?
還是進階版本的陰陽怪氣,借力打力?因為自己剛剛說了現在不是睡一覺就要結婚的年代,他就估計搬出結婚這話來再次試圖刺傷自己?
蔣叁真的迷茫了,甚至匪夷所思了。
她坐在床上,滿頭問号加黃豆流汗。
酒真是個害人精啊。
說實話她真的想一了百了幹脆直接答應下來好了,看臧涼到底要怎麼接招。可是如果真的答應到時候換回臧涼一聲冷笑,她就真的破防了。
無論如何她過去做了這麼多傻事,不就是想要竭力避免跟臧涼正面交流關于自己喜歡他這件事嗎?
她不想要答案,她知道答案,所以她逃避答案,以及所有關于這件事他知道之後的反應。
她太害怕了,害怕到應激——
對了,應激。
她突然想到自己還有哮喘這個殺手锏。
正當她考慮要不要用急性哮喘這招來逃避問題時,客廳外面的門突然傳來了指紋鎖解碼的聲音。
臧涼比她更先一步臉色大變。
“誰啊救命——”蔣叁突然想起來齊司帥說他有老婆這件事,“不是吧臧涼你這禽獸,你跟你老婆住一起你還把我帶回來——”
“不要胡說八道,是我媽——”臧涼急得團團轉,“怎麼辦怎麼辦——”
“你到底幾歲啊被你媽撞到有女人在家這麼驚慌——”罵歸罵,蔣叁也不想被長輩直接撞破一夜情這件事,“幹脆我直接跳窗出去好了——”
“你神經病吧,這是十八樓,衣櫃,你躲一下衣櫃——”
“你真的是人渣,”蔣叁罵罵咧咧,卻還是聽話地立刻縮了進去,“鞋,我的鞋——”
臧涼趕緊把鞋扔了進去。
臧涼親媽已經進了客廳。
“涼涼——”
臧涼轉頭沖衣櫃叮囑:“我等會兒想辦法把她引出去,你找機會就走。”
蔣叁竟然還有心情揶揄:“你就是這麼負責的嗯?”
臧涼簡直想沖她翻白眼:“我晚點再跟你說——”
涼媽終于走到了門口:“怎麼了,一直叫你?卧室門開着,昨晚喝了多少酒?”
臧涼擦了把冷汗:“沒多少,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還不是怕你聚會喝太多,早上起來胃疼,”涼媽把手裡的早點放回了茶幾上,“豆漿油條,還有一碗稀飯,你要先墊墊。”
“謝謝你了媽,你帶牛奶了嗎?我突然好想喝牛奶,我們一起去樓下取牛奶吧——”
涼媽狐疑地看着他:“都有豆漿了喝什麼牛奶?你先把豆漿喝了。”
臧涼扯着他媽的胳膊,把人往外面帶:“不知道是不是喝酒了就是特别想立刻喝牛奶,而且要喝很多,你一人拿不了,我跟你一起下去拿——”
“诶——你這孩子真莫名其妙——”
關門聲響,蔣叁探出頭來。
“臧涼,你真是個人渣,”她碎碎念道,“算了,我也好不到哪裡去。經典,太經典了,這套小三一樣的操作,我說出去怎麼見人啊......”
路過茶幾的時候倒還記得涼媽買的那份早點,于是直接順手牽羊,抄了跟油條塞進嘴裡,三下五除二換好了衣服,直接赤腳穿着鞋走了。
關門踏出走廊的時候,正巧碰到臧涼跟他媽從電梯裡出來。
蔣叁拿着電話,那頭的方刀已經接通了,打着哈欠莫名其妙:“淼淼不是說你昨晚喝酒去了嗎怎麼還起這麼早——”
“對啊,就是那家羊肉粉,早就跟你說過了,八點過去之後才有泡馍——”
臧涼跟她擦肩而過。
“你是不是在說夢話啊?什麼羊肉粉?”方刀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算了,跟你沒話說,全忘了吧,就此别過,天涯再見。”
電梯門合上了。
臧涼沉默。
“怎麼了涼涼?”涼媽扯了扯他的袖子,“頭暈?”
“沒有,”臧涼摁住了眉心,“可能是着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