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再說,”胡當歸喃喃,“我看你根本就是走火入魔了,你這根本不是什麼理性,你就是打着理性的幌子在滿足你自己計劃已久的私欲!你根本就是還對他念念不忘,你放不下你的自尊去承認你想跟一個根本不喜歡你的人在一起,所以你掩耳盜鈴說自己不是為了感情跟他結婚,可你根本就是!最可恨的就是這個人渣明明知道你喜歡他還搞這一出,我一定要去殺了他——”
“你别别别别——”蔣叁扯住了她的袖子,“你讓我想想,讓我再想想——”
“你想什麼啊你想,”胡當歸終于放棄了,一蹶不振地坐回椅子上,“我算是知道了,你是真的喜歡他,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
“但是我可憐的寶寶,”她摸着蔣叁的頭,“這一切真的有意義嗎?”
這一切真的有意義嗎?
或許一切,都隻是為了那份,求而不得罷了。
客廳裡,臧涼和方顯言大眼瞪小眼,她旁邊上坐着嶽行淼的親媽方嘉,方刀的親爸方顯華,以及方刀的親媽林萱。
這算是一家人到齊了的三堂會審嗎?
不過蔣叁沒什麼功夫去替他操心,因為她自己的麻煩也還在眼前。
卧室裡,嶽行淼一臉難以置信地坐在她面前,手邊擺了一杯盛得滿滿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的白開水。
另外一邊坐着的方刀倒是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憤憤不平,甚至臉上還有一種“我早就知道”的暧昧情緒,這實在是讓人讨厭,蔣叁竭力克制住自己想打他的欲望。
“結婚?你還敢結婚了啊?!”嶽行淼的聲音有種難以克制的拔高,“這人到底誰啊突然就找上門來說要結婚?姨媽這才剛從婚姻的墳墓裡掙脫出來,你就這麼緊趕慢趕地要接進去,你謹慎點啊——”
“你放心吧,”蔣叁喝了口水冷靜了一下,“結婚又不是過家家,我心裡有數的。”
“你有什麼數,”嶽行淼的目光中充滿了懷疑,“不對,這男的到底從哪裡冒出來的?姨媽說是你同學,你跟同學有過來往嗎?難道那天高中聚會——”
她立即捂住了嘴巴,痛心疾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天晚上——”
方刀摁下了她亂揮的手:“别這麼誇張成嗎?蔣叁都多大的人了,不至于還做出什麼因為一夜情就要結婚的傻事吧,你也太瞧不起她了,肯定是之前就偷偷談上了的——”
蔣叁心想,謝你了哥,你這才真是太瞧得起我了。
“我不信。”嶽行淼的态度非常堅決。
“誰理你,”方刀此刻比起蔣叁的終身幸福,更關心外面來人的身份和身家,“所以他是幹嘛的?在雲京上班?為什麼三十了還沒結婚?”
蔣叁自己都回答不上來,于是隻能搪塞:“你自己問他去。”
“不對啊,”嶽行淼終于忍不住要揭開底牌了,“你之前不是有個很放不下的——”
“媽——”蔣叁使出了殺手锏,大聲喊人,“嶽行淼問你等會兒我們中午去吃什麼——”
客廳裡方嘉黃豆流汗,這個死小孩這麼大了還跟個饞貓一樣,不知道現在正是考察新侄女婿的關鍵時刻嗎?
這個蔣叁,平時老是不聲不響,什麼事都不跟大人說,每次一鬧出動靜,都是驚天動地的。以前問她有沒有對象,談沒談男朋友,都是沒有沒有,不想談不想談,現在好了,好不容易回趟家,才幾天,就宣告要結婚了。
這些年輕人到底是搞些什麼鬼啊。
她替方顯言捏了把汗。
但方顯言本人倒是比其他親屬淡定許多。或許是因為剛從婚姻中解脫出來,此刻她看待這些感情方面的事是非常淡然的,而且她自己也清楚自己女兒的脾氣,雖然有些不着調,但如果把結婚擺到明面上來說的話,就一定是一條路走到黑的。
她這個人,做事磨磨蹭蹭,或許窩窩囊囊,但是一旦昭告天下,那就是一定要做到闆上釘釘。
所以眼下方顯言要做的,隻是考察好這個未來的“女婿”,研究一下他到底是否能夠成為一個可靠的“丈夫”。
雖然兩人才認識不超過三個鐘頭吧。
吃飯的時候氣味中維持着顯而易見的尴尬,雖然方顯言和林萱禮貌性地多炒了幾個菜,但蔣叁擔保在做的各位都心懷鬼胎沒有一個是能真正吃得香的。
哦算了,方刀可能除外。
方顯華覺得自己作為當下家中唯一一名男性長輩,或許該起到一點破冰的模範帶頭作用,于是幹咳兩聲率先打破緘默。
“是叫,小臧是吧——”他明知故問,“是在哪兒工作啊?”
“榕城,”臧涼的溫吞樣子在長輩面前是會比蔣叁吃香的,“做一些編程工作,搞IT的。”
“IT好啊,”方嘉道,“就是程序員是吧?很厲害啊,不過榕城有好的IT公司嗎?”
是了,榕城這個城市就跟整個省一樣,資産經營一潭死水,全民考公考編,私企根本不配上桌吃飯,光是現在桌面上這幾個,除了蔣叁是個自由職業者,也就是長輩們眼中的無業遊民,嶽行淼未來肯定要進體制,其餘全部都是公家單位的鐵飯碗。
臧涼和善笑道:“不是IT公司,公司主業還是做一些日用品的,我是負責公司内部的系統搭建。”
這就不是他們能夠企及的領域了,方嘉也頓時感到無趣。原本她還以為臧涼是個頭銜很大的互聯網大廠的高薪程序員,這麼看來也不過是一個普通打工人而已。
可偏偏蔣叁看到臧涼的職業被這麼輕視,有些突如其來的不爽,于是咬着筷子笑道:“能夠在榕城這種地方靠編程吃飯,也能橫着走了,不然你想以榕省的GDP,三十歲在省會私企拿萬元薪資,非銷售崗很難了。”
全桌人筷子一停。
萬嘉等是震驚于臧涼竟然有萬元以上的月薪,臧涼則是震驚于這人會替自己在長輩面前說話且對自己的情況這麼清楚——
不對啊,他根本沒跟蔣叁說過任何關于自己工作相關的事啊——
方顯言适時換了個話題:“你們是高中同學,那就是認識十多年了,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呢?”
關于這件事蔣叁之前還沒跟臧涼對好口供,因此剛準備随便編個合适的時間,就聽到臧涼脫口而出:“三年。”
蔣叁:“???”
但是很快微笑并且點頭:“是的,三年。”
然後在桌底下去搗鼓臧涼的大腿,咬牙切齒氣聲說:“拜托你啊大哥為什麼是三年,太誇張了吧?”
“談婚論嫁階段三年很正常。”臧涼非常平靜。
方顯言卻是很快發現悖論了,指着蔣叁問道:“可是你幾個月前不是說你跟你那個——”
“那當然是我騙你的啦,”蔣叁立即道,“這年頭誰會把自己的感情史一五一十地跟父母說啊——”
方顯言皺眉,不知道算不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嶽行淼卻對蔣叁的感情生活知根知底,剛吃完飯就立刻把蔣叁拉到了窗戶邊,見臧涼還坐在餐桌邊上應對方嘉等人無聊的盤問,趕緊警告蔣叁老實交代。
“你别想蒙我,你之前明明是在跟那個小白臉談——”
蔣叁确實蒙不了她,畢竟跟沈旺分手那會兒蔣叁還是依靠着跟同樣剛分手的嶽行淼報團取暖才走出來的,她對自己之前的那檔子事清楚得很。
估計感情經曆是圓不過去,蔣叁咬咬牙決定破罐破摔。
“那當然是因為,”她非常鎮定,“我是劈腿的啊——”
嶽行淼目瞪口呆。
蔣叁偷看着那邊的臧涼,故作神秘緊張兮兮地跟她咬耳朵:“所以你要替我瞞着點,反正過去的都是過去了,隻要你不說,沒人會知道。”
嶽行淼非常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