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叁失眠了。

究其根源，是憤恨自己昨天晚上腦子被炮打了，明明就站在臧涼家樓下，氣氛如此微妙地聊完半個小時之後竟然還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是高中生嗎？？？？

成年人啊，經濟獨立啊！！

明明那種時候就應該上樓推倒一切水到渠成啊？？？

呵呵呵呵呵呵——

她摁着眉心，經由昨天的窩囊表現他臧涼不會認定了她隻是外強中幹吧——好丢人！怎麼可能！人可以在感情拉扯上面被打倒但蔣叁絕不能容忍自己在好色方面被質疑啊啊啊啊啊！

她不是那麼冰清玉潔的人設好吧！

但凡這個設定在臧涼眼中被鎖死了的話，自己的形象隻會變得更加.......傲嬌......

诶呀，真的很想死。

想到這裡蔣叁再也坐不住，立即直起腰來掏出手機就要開始在咖啡館打電話。

肖貞譽太清楚她的那些動作習慣，不等她尾巴翹起來就立刻把頭摁住：“幹什麼幹什麼，先把正事做了，人馬上就來了你安分一點好不好，有點前輩老師的樣子OK？”

“非常不OK，”蔣叁道，“你不明白，現在我的自尊心和尊嚴很有可能正在受到極其危險的挑釁，我必須擺出一點端正的态度——”

“當然要擺出一點端正的态度，”肖貞譽道，“好了，人來了，快點坐好。”

進門的人正是姜悅，還有芳睿舉辦的插畫賽的第十名——記得名字是叫康元還是什麼的。

蔣叁無奈，隻能被肖貞譽摁回了座位。

“柴老師，肖老師——”二人非常禮貌地打了招呼，“早上好。”

蔣叁唔了一聲，算是應答。

肖貞譽也不多說，直接開門見山。

“之前我也都跟你們兩個溝通過，現在柴老師這邊本人也在，你們有什麼想問的可以直接問。”

蔣叁擡手跟服務員要咖啡。

其實這個事情說起來也很簡單。

蔣叁她們莫名其妙接了芳睿的案子自然不可能隻是單純地想要撈錢，跨界合作一下這麼簡單，若是真目光這麼短淺，那按照蔣叁現在的工作節奏，直接靠商稿賺錢是最便利的。

核心的目的自然還是為了打撈人才，也就是傳說中的招兵買馬。

雖然從這種商插大賽裡撈自己需要的美術人才實在是有點離譜，但鑒于蔣叁現在被行業内各家公關虎視眈眈地盯着下一步到底要如何發展，她也沒有别的更好渠道了。

畢竟她确實想要做的還是遊戲。

“柴老師是要做工作室嗎？”姜悅小心翼翼道，“繼續做手遊？”

“手遊的蛋糕我們就别想了，”蔣叁笑道，“你們考不考慮主機？”

“主機？”康元是個國美剛剛畢業的學生，聽到這個詞倒也不會陌生，畢竟就算不玩遊戲，多少也還是能夠被前幾年的風刮到，“任天堂那種嗎？”

“該怎麼跟你們解釋呢，”蔣叁在桌面上用手指胡亂點畫道，“買斷制，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孩會知道嗎？steam——”

“哦哦哦，”姜悅懂了，“就是直接做個遊戲，然後打包賣出去那種。用電腦或者遊戲機玩的——”

“沒錯，”蔣叁道，“但是我必須事先跟你們說清楚，國内買斷制的情況已經不能說是隆冬了，等同于嚴寒，因為國内消費市場你們從身邊也可以大概看出來，被手遊殺穿了，買斷制在中國其實不罕見，甚至于你們小時候，不不不，我們小時候都清楚——”

“我知道，”姜悅舉手發言，“我小時候玩過，仙劍系列，還有古劍——”

“嗯嗯，”蔣叁點頭，“國内的遊戲産業其實起步不算晚，但是沒辦法方向走錯了——不，應該不能說是方向走錯，是市場錯了，屁股決定腦袋，買斷制在國内暴死，主要原因是在于——”

“盜版，”肖貞譽接口道，“國人早年沒有幾個會為正版卡帶付費的，甚至于到今天，也才是近兩年才稍微扭轉過來。這一方面要感謝外廠的入侵，另一方面要感謝國人日漸瘋狂增長的消費力和購買力——”

“哈利路亞，”蔣叁道，“也就是GDP——”

“但是，”姜悅道，“就算這樣感覺國内也沒有什麼人在做買斷制遊戲就是了，可能我玩得不夠多——”

“近兩年還是有的，”蔣叁接過了服務生端過來的咖啡，輕聲說了謝謝，“一方面是大家文化水平提高了，技術水平也提高了，狂熱的夢想家除了白日做夢還多了點能動性，以至于可以投身到現實的輸出端來，創作不再局限于簡單的文字、繪畫、視頻，而是升級疊加，可以往遊戲進擊；二就是平台在國内的拓展，mmorpg的敗落，讓玩家不再長時間的隻把時間花在一個大型、繁瑣，而且沒什麼具體新意的虛拟世界上，可以去挑選更多短小精悍流程比較短的遊戲作品，方便他們玩完這一個，還能去打下一個。”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康元完全是個遊戲白癡，“mmoRPG是什麼？”

肖貞譽解釋： “大型多人在線角色扮演，舉個例子說，就是大陸讴歌，浮圖4，西遊神話這種。”

“其實我不是很想承認浮圖4算mmoRPG，”蔣叁撓了撓頭，“雖然這曾經是我的項目，但爆炸卡對它的處理，實在是，更像是一個縫合怪，若不是想要推廣賺更多的錢，這遊戲會一直停留在手遊階段，然後靠賣卡包瘋狂回血。”

“對啊，我舍友玩神話，她那種rpg就是升級打怪，組團打本什麼的，自己創建一個角色，還可以捏臉啥的。”姜悅道。

“浮圖4的這個操作......”肖貞譽無奈苦笑，“還是歸功于他們運營總監的一個天才想法......”

“天才且無恥，”蔣叁喝了口咖啡，理性評價，“過于震撼，以至于讓人佩服。”

接着又合攏了手朝她們笑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不久你們就會見到她。”

胡當歸站在馬路邊等着電話。

她是實在想不到原本隻是在老家随便考的這麼一個公務員，奔着安穩和清閑的工作内容過來的前兩年，竟然一直被迫做着些辦公室打雜的事情，甚至于今天還直接上升到了去現場解決民衆之間的口角糾紛。

這糾紛在今天竟然演變成了惡劣的鬥毆事件，不，這個能叫做鬥毆嗎？

她想，完全就是蓄意謀殺了。

屋子裡的情況鮮血淋漓，她根本不敢往前再走進去一步，隻能往後大退，站在陽光明媚的大路旁邊，等着自己領導傳達下來的進一步指示。

作為現場的第一目擊者，胡當歸被理所當然地留在了原地，等候重案組的人過來問話。

紅色的皮卡停在路邊，邁下來一條颀長的大腿，穿着卡其色的寬松長褲，腳底還踩了一雙AJ。

胡當歸感慨，這年頭當警察還挺新潮。

然後王野就這麼露了頭。

胡當歸：“？？？”

王野：“是你！”

胡當歸大驚失色：“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警察？？？”

王野撓頭：“我當然是警察啊。”

“難道是卧底什麼的？”胡當歸喃喃，“為什麼蔣叁跟我說你是榕城的什麼程序員？你連這個都瞞着她嗎？？？”

王野總算搞懂了，于是耐心解釋：“上次你走的太急我都忘了說了，我不是臧涼，我是他同學，我叫王野——”

胡當歸壓根沒興趣知道他叫什麼，聽完那句他不是臧涼之後就直接開罵：“你不是臧涼你聽我在那裡說半天？你是不是被罵有瘾啊？”

末了又突然想起這人雖然穿着便衣，但從車上下來好歹也是重案組刑警，自己這麼放肆該不會被說是襲警吧——

王野卻沒放在心上，隻無奈道：“我看你情緒這麼激動，就來不及回嘴，這事我們回頭再說，你是第一發現人？”

胡當歸這才想起屋子裡還有個死屍，終于收斂了些不着調的态度，老實回答了王野的問題，随後又被帶去做了筆錄，折騰了大半天，王野也松了口氣。

“對了，”他說，“你是蔣叁的同學？我還有點事情想跟你打聽一下呢。”

胡當歸沒什麼興趣跟不認識的人瞎聊，擺手本來還想拒絕，但又怕王野是臧涼的中間人，自己這一拒絕要是拒絕掉什麼大事就不好了，隻得耐下性子：“還有什麼事呢警官？”

“你上次說的蔣叁喜歡臧涼是怎麼回事？”王野單刀直入，“他們兩個很久都沒聯系了吧？高中時候就喜歡？”

胡當歸沒料到他竟然是來打聽八卦的，一個刑警，怎麼這麼......淺薄。

“蔣叁逃避現實罷了，”胡當歸道，“誰年輕的時候沒個放不下的白月光？放不下歸放不下，日子還是要過的。本來不見面還好，一見面就天雷勾地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