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以我的名義給雲掌門修書一封,就說明珠師妹遭人暗算身受重傷,幸為我所救,終得平安,還請師尊放心。”
暗室内,燈光微弱如豆,堪堪照亮了一方棋局。修長的手指撚着最後一顆白棋落下,殘局破。
少年的側臉浸在燈光下,嘴角噙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你這次做得很好,我應該誇誇你。早知道你變成靈傀後這麼聽話,我就應該早點動手的。”
聽到此話時,逐影空洞缥缈的眼神終于動了一下。他瞪大了雙眼想要說些什麼,卻咿咿呀呀地吐不出半個字。
他想要掙紮,嘴角的肌肉牽動着他的回答。幾番拉扯後,最終隻吐出了一個僵硬的“是”後,緩緩地退了下去。
秦倚白眼見着逐影走出了房門,歎了一口氣,這才慢慢地走到了房間的另一側。肉眼望去,這裡不過是一處頭頂燈光無法照到的黑暗之處。
但在下一刻,一雙墨綠的豎瞳在黑暗中驟然亮起。
黑色瞬間蠕動了起來,長長的蛇身帶着嘶嘶聲爬行着,換了一個方向,露出了方才被蛇遮擋住的燈光。
巨大的蛇頭緩緩垂下,尖銳的蛇牙再次刺破手臂上剛剛愈合好的傷口,迫不及待地将鮮血吮吸入口。
“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焚骨獸也會挑食呢?”他輕聲問道。
“嘗過了我的血便開始挑剔了,剛剛那個完整的人在你面前,你卻連動都懶得動一下,以後不可以這樣了。”
小織從外面走過來的時,空氣中仍彌漫着若有若無的腥氣。
它剛邁進一隻腳,又立馬邁了出去。
眼前血腥的場面讓小織立馬顫顫巍巍地大叫了起來:“主人!你啥時候把這個東西送回璇雲仙宗啊!它要是哪天把我吃掉了怎麼辦?”
秦倚白拍了拍巨大的蛇頭,焚骨獸識趣般縮回了牙:“焚骨獸又不傻,它才不喜歡吃絲線。況且,這種妖獸攻擊性與其他妖獸相比,不是那麼強。吃人時,是把人囫囵吞進肚子裡的,要等好幾天才會消化。在這幾天裡,随便選一天剖開他的肚子,都可以把人救出來。”
“若是有被吞進去的人又被人救出來了,那自然是對恩人肝腦塗地、知無不言。”
“我聽聞千年前有種刑法就是如此。專門把人喂到焚骨獸肚子裡去,然後隔着焚骨獸的肚子問話。要是問得話不滿意嘛,就直接不救人了;問得滿意,也可以不救人了。這種刑法太過于殘忍,後來這種焚骨獸被仙盟有意地捕殺,到最後也沒怎麼見到了。”
“這隻本來在璇雲仙宗的禁地沉睡得好好的,卻被諸何翻了出來,拿來對付黎明珠。諸何和父親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真的想殺她,都是在騙鄭玄玩呢。他們實際上,不過是要用這種刑法探清黎明珠的身份罷了。”
“所以我把焚骨獸替換成了無色蟲,也沒什麼關系的。”
“那你還射她一箭……”小織邁着小碎步進入了門中,貼着門邊小聲嘀咕着。
“一個才入門幾天的弟子,在焚骨獸面前全身而退,本就是不可能的。回禀回去,定是會惹來懷疑的。”秦倚白搖了搖頭:“況且……”
記憶恢複的越多,他越不能容忍,有人假冒黎明珠的身份來欺騙他。
公報私仇罷了。
小織撇了撇嘴:“哦……但是,你把地牢的禁制都撤了,輕遙姐姐剛剛跑了哦。”
*
趙輕遙從牆邊的黑暗處走了出來。
久了沒用傳送陣法的後果就是,傳送錯了路。
秦倚白已帶着小織離去,唯剩她和焚骨獸面面相觑。安靜的空氣中,沉默着些許尴尬的氣氛。
“嗨,剛剛吃得可還好?我這裡還有一些,要不要給你留下。”
偷聽到的信息量太大,就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她傳送過來的時間,正逢秦倚白在和逐影說話之時。貼在牆角的陰影處本無人在意,誰知道眼見着面前出現了那麼大一條黑蛇。
那麼大!
趙輕遙雖說沒有小時候那麼怕蛇了,但看到一個巨大的蛇頭出現在自己面前時,本能的反應還是跑。
但要是現在跑出去或者打起來,和秦倚白撞上了,那偷偷摸摸殺鄭玄之事,就又得放下了。
她咬着牙與焚骨獸大眼瞪小眼,在焚骨獸張開腥臭大嘴的一瞬間,一橫心,将芥子囊中滿滿一袋闆栗餅倒入了它的嘴中。
“别出聲,這個可比人好吃多了。”
焚骨獸大約從未吃過人類的糕點,囫囵吞下了下去了,細長的舌頭舔了舔趙輕遙的手腕。
“你還要吃?”她一面盡力壓低嗓音,一面豎起耳朵偷聽秦倚白和逐影的對話。
焚骨獸一口一口的零食吃得香,竟也沒有了攻擊她的意圖。待到秦倚白與它對話時,甚至還把趙輕遙往它身後藏了藏。
“焚骨獸也會挑食呢?嘗過了我的血便開始挑剔了。”她聽到秦倚白這樣問道,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是啊,幾乎把她芥子囊中的零食吃了個精光,能不口渴嗎?
多喝幾口,把他抽幹了才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