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疑歸質疑,王管事心中還是有幾分敬服,不愧是讀書人,他們但凡來種田,也是頗有想法的,這才頭一年,成效就如此之好,當真是有幾分能力。
離開苦頭莊時,蔔莊頭早吩咐幾個婦人到地裡采摘了幾大框新鮮時蔬瓜果,非央着蕭淮奕他們帶回到府上,說是要孝敬他們素未謀面的“老爺太太”嘗個鮮。
蕭淮奕推辭不過,暗暗摸了兜裡的錢袋子,好歹有點子碎銀和銅闆,這才叫順子收了那些蔬菜。
莊戶們本就是心甘情願送點子東西,哪裡肯要他的銀子,因此百般推辭。
就有人說了:“東家,您老若是嫌棄,我們就不敢說了。若不嫌棄,隻管受了我們這點子窮心吧。”
這倒弄得蕭淮奕有些尴尬起來。
素日隻見這些人為着一個銅闆的工錢分配就吵吵嚷嚷的,當他們眼裡隻有銀子似的。
隻好咳嗽一聲:“行,那我便收了,大夥兒都好好幹。”
**
三人将驢子馱了東西,特地避開積水潭,繞路回了城。
王管事将所見一一禀報了蕭三娘,提及自家莊子上的境況,蕭三娘眉頭微皺。
她們家的産業一半是鋪子,一半是莊子,如今鋪子生意不好,莊子也是年年不能如數繳納産出。
蕭家正是要使銀子的時候,這般境況怎叫人舒心?
又說到蕭淮奕的莊子,王管事一頓猛誇,把蕭三娘逗笑了。
“你們夫妻兩個,倒是比我還慣着老三,但凡他做個什麼事兒,總是隻見好的,半點瞧不見壞的。”
就聽見劉氏的聲音帶笑傳了進來:“娘,王叔竟是沒誇大。三弟莊子上帶來那些菜蔬鮮嫩着呢,我叫廚下炒幾樣,您晚上嘗嘗就知道了。”
這一個兩個的都誇蕭淮奕,蕭三娘嗔着掃了一眼旁邊滿臉得意的兒子:“你這小子,養你這麼些年,隻有你花出去的,倒是難得見沾你的光。”
蕭淮奕見母親的神色稍霁,也跟着加一把勁哄老人家:“您等着瞧好吧,兒子今年少不得要大豐收了。”
蕭三娘擡手指着他罵,眼裡卻是笑意:“瞧把你得意的。”
晚間一大家子在蕭三娘的主院用飯,這季節本也不缺菜蔬,隻是近日集上買來的菜蔬都是泡了泥水的,口感和顔色不及苦頭莊才摘下來的。
廚下特意将拳頭大小的小南瓜挖了瓤,裡頭做了個水蒸蛋,又照着南瓜的原樣盛了上來。
辰哥兩個單看這個樣就被吸引住了,劉氏知曉他二人的德性,不許他倆攪和:“這個南瓜水蒸蛋軟和,妹妹能吃,給妹妹留着。”
五姑娘如今倒是個小饞貓了,自打長了小牙齒,就開始喂她些炖得軟爛的菜蔬、蒸蛋等。
嘴裡嘗過了味道,對什麼都稀罕,瞧見大人們吃飯,她也急得不得了,略應慢了些,就要哭。
因此每常吃飯,甯氏都要先把她喂飽了,自己再最後一個吃飯。
五姑娘也頗為喜歡這道菜,嘗起來香甜軟滑,她的小味蕾一下子就被迷住了,恨不得将送進嘴巴的勺子也給啃了。
這般猴急的模樣叫大人們看了都忍不住發笑,辰哥兩個更是傻呵呵地看着妹妹吃東西,自己的飯都忘記吃。
飯後蕭三娘與辰哥兩個享了一會子天倫,見甯氏他們要回院子裡,吩咐将五姑娘留下。
“孩子今後便跟着我在上房睡。”
蕭三娘不好與他們夫妻兩個明言,近日常聽說自家孫女兒時常被抱到下房去睡。
想到他們那西小院窄小,房舍也沒幾間,确實不大方便。
若是不叫他兩個團圓,豈不是阻了三房開枝散葉?
但若經常讓孫女去下房裡睡,終究不成個體統。
索性她自己帶了,别人也不至于傳些不好聽的閑話。
辰哥兩個一聽還能這樣,索性他們小時候也在祖母上房睡過,便嚷嚷着也要在這陪妹妹。
甯氏和蕭淮奕本來就有鬼,如今聽見蕭三娘的提議,一下子耳根紅了。
劉氏回到自己的院子,聽說了上房這段故事,忍不住同王媽媽笑道:“三弟和弟妹終究是年輕孟浪了,就放心把孩子扔一邊兒,他倆鑽被窩。還叫娘點出來,我要是弟妹,羞都羞死了。”
說别人是這般說,但自己個兒面對寒褥孤枕,心中對那個不顧家的二爺還是諸多怨氣,隻盼着他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這屋子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