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先前的“小意外”,這次邵玉銘送衣服的時候長了個心眼,沒有在正對浴室門站着。
他微側着身将衣服遞到門口,看着裡面伸出一隻骨節皙白的手,将他手裡的衣服拿走。
邵玉銘垂眸想,等裡面的人出來後,告别完後他就走。
不過邵玉銘沒有等到裡面的人出來,先看到濕着頭發,滿眼期待跑過來找他的兒子。
“邵叔,你今天留下來陪我一起睡吧!”
邵玉銘:……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邵玉銘怕自己說的太明白會傷了小孩子的心。
他摸了摸小孩濕漉漉的頭發,轉移話題的說:“我幫你吹頭發吧!”
“好啊!”劉召開心的跑去找吹風機。
怎麼委婉拒絕劉召的挽留,這個問題并沒有讓邵玉銘過多困擾。
因為洗完澡出來後的劉波,直接從衣櫃裡拿出了一套換洗衣服遞給他。
邵玉銘長長的眼睫低垂,一時沒有接過,表情呆呆的看着劉波手裡捧着疊放整潔的衣服。
不出意外,那條粉色的内褲就擺在最上面,被劉波剛剛洗浴完,泛着粉紅的手掌按在下面。
“發什麼愣,拿去啊!”劉波說。
邵玉銘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
就這樣反複幾次,想說的話始終沒有說出來,反倒是突然鼻尖發癢,猛的打了一個噴嚏。
噴嚏一出,身上最後那一絲強撐着的熱乎氣就像是洩了一樣,邵玉銘忽然覺得冷的厲害,身體都打起了輕微的冷顫。
“你就算是想走,也要先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了再說。”
劉波似是看出了邵玉銘猶豫的點,勸說:“無論怎麼說,今你都救了我們父子的命。若是再因為濕着衣服回去而生病,我也良心難安。”
當時的情況的确挺危險的,邵玉銘眼見着劉波撲騰的水花越來越小,也顧不得什麼,跳下水就朝劉波陷下的水面遊去。
父子兩人皆缺氧到昏厥,沒了反應,好在抱的很緊,倒方便了邵玉銘施救。
邵玉銘同樣遇到了那條大魚的拖拽,不過他警覺的摸到了劉召腰上挂着的魚竿。
順着方向找到了不斷将他們拖向深處的魚線,果斷下潛,用牙齒咬斷了。
直到現在邵玉銘的兩邊嘴角,還各有一道皮綻肉開緩慢滲血的傷口。
不過因為低溫凍僵的原因,讓邵玉銘下意識忽略了嘴角的疼痛。
劉波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邵玉銘也不好再推辭,尴尴尬尬的就接過了劉波再次遞上前的換洗衣服。
随後劉波就很自然的領着邵玉銘走進浴室,告訴他太陽能熱水器開關的使用技巧,并指着牆上的一塊毛巾說。
“你用這塊藍色毛巾,牙刷牙杯用這套。”
說完劉波扭頭就走了,留下邵玉銘獨自盯着那塊明顯使用過的幹毛巾發呆。
好在牙刷是未拆封的,倒不至于邵玉銘難以接受。
邵玉銘洗完澡出來時,劉波已經等在正對浴室門的實木沙發上,旁邊還放着一個家庭緊急醫療箱。
劉波自然的朝邵玉銘招了招手,說:“過來,我幫你上點藥。”
身體回溫的第一時間,邵玉銘就感受到嘴角傷口帶來的疼痛。
他照過鏡子,傷口挺深,的确需要上點藥。
便也沒有拒絕劉波的好意,順從的坐下了。
傷口在嘴角,消毒的時候,為了盡量不把邵玉銘弄痛,劉波動作輕柔的同時,就避免不了要靠邵玉銘很近。
這個距離真的很近,近到邵玉銘能清楚的感受到,劉波的呼吸噴在他傷口上的感覺。
癢癢的,順着綻開的傷口直往心口鑽。
劉波上藥上的認真,碘伏塗抹了上去後,他習慣性的噘嘴吹了一下,想讓藥水幹快點,好接着上止血藥粉。
隻是他剛吹了一下,面前原本正襟危坐的人卻忽然向後撤了身體,躲過了。
“謝謝,我自己來就好。”
劉波詫異了一下,擡眼看邵玉銘,不知道這人鬧哪出。
不想卻看到了一張大紅臉。
劉波挑眉看他,臉上忽然就來了興緻,前傾着上半身靠向邵玉銘:“躲什麼,怕我吃了你不成。”
劉波這樣說邵玉銘更尴尬了,屁股不動聲色的往後挪了挪。
腦子一抽,嘴硬的辯解道:“你的口氣熏到我了。”
劉波:……
邵玉銘:……
空氣突然變得好安靜。
“那你自己慢慢擦!”
劉波生氣了,咬牙切齒的說。
他将手裡的藥瓶憤怒的往邵玉銘的手裡一塞,站起身就準備回房間,他要把門狠狠的甩上。
草!
“爸,我餓了!”
剛摸上門把手的劉波:……
深吸了一口氣,又走了出來。
不甘心的瞪了邵玉銘一眼,劉波才火氣很沖的回了劉召一句:“等着!”
劉波打開大門出去後,邵玉銘才悻悻地放下想要挽留解釋的手。
他真的不是那個意思,隻是一時嘴瓢。
算了,越解釋越尴尬。
“邵叔,你是在擦藥嗎,我幫你吧。”見邵玉銘在給傷口上藥,劉召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剛剛洗澡的時候劉波已經狠狠的批評過他了,他也已經很渴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邵玉銘欣慰的點點頭,不枉他這些日子的付出,知道心疼他了。
于是答應的很幹脆,信任的把手裡的碘伏交給了劉召。
不過邵玉銘很顯然忽略了,劉召身為一個小朋友對力道把控的能力。
被劉召用棉簽頭戳了兩下後,邵玉銘就忍不住的露出了痛苦面具,腦袋也不由自己的往後躲了躲。
“邵叔,我弄疼你了嗎?”劉召一臉天真的問。
邵玉銘額頭疼出了冷汗,連連否認:“沒有,我不疼你做的不錯。”
“我就是想起來,你爸爸剛才幫我消過毒了,不用在擦碘伏,現在再上一點藥就行。”
幫别人上藥是一個很新奇的體驗,劉召興緻高昂,聞言放下手裡的碘伏就又要去找藥粉。
邵玉銘哪裡還敢讓劉召上手,再讓劉召摸兩下他這臉該留疤了。
于是連忙找借口對劉召說:“再等一下,碘伏幹了再撒藥粉有助于傷口愈合。”
劉召不疑有他,乖巧的站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邵玉銘的傷口看,等着上藥。
邵玉銘:……
突然覺得好尴尬是怎麼回事!
“先坐下嘛。”邵玉銘說。
劉召應了一聲,正準備坐下,又發現邵玉銘的頭發還是濕的,立馬又興奮的說道。
“邵叔,我幫你吹頭發吧。”
這個可以有。
邵玉銘就點點頭,笑着說:“好啊,那就麻煩你了,小發型師。”
吹風機就在沙發靠背上放着,劉召把線捋過來,傻笑着說:“嘿嘿,不麻煩不麻煩!”
吹風機的白噪音在耳邊響起時,溫暖的熱風同時吹在了邵玉銘的頭發上,一雙軟軟的小小手也像模像樣的在他發間飛舞。
邵玉銘彎腰低頭坐着,血液向腦部倒流,充血的麻痹感令他片刻恍惚,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腦海忽然冒出。
他感覺現在的生活也不錯,很安心。
劉波端着面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父慈子孝”的場面。
他腳步頓了一下,心中下意識的竟覺得有些不快。
不過他并沒有将那股情緒深究下去的打算,隻是語氣平淡的對着那父子兩人招呼了一聲:“過來吃飯吧。”
這次邵玉銘倒沒有猶豫,管他幹不幹淨,反正中午已經吃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