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展示出來的排行榜,第一名是他的名字。
談起話題,也是從溫寄滿的身上引起。
說他哥哥之前在學校也是這麼厲害,沒想到他也這麼厲害。
是他哥哥考入了知名學府,問他以後會不會也打算考進去。
然後在他不打算繼續維持這個狀态,開始随心所欲後,周圍人流露出失望的眼神。
落入耳朵的話,也從和哥哥一樣,變成和哥哥完全不一樣。
好像沒有溫寄滿聰慧、好像沒有溫寄滿努力、和溫寄滿不是一個性格。
“如果您不滿意,隻看哥哥的成績就好了。我盡力了,努力了,但是達不到和哥哥一樣的水平。”溫予酒也跟着放下筷子,把紙巾包起來,扔進碗裡。
他是溫予酒,不是溫寄滿2.0。
男孩子擡起頭,和與他面對面坐的溫裘對視,保持着在外一貫的溫潤疏離,“我吃飽了,父親。我還要複習,準備高考,就先回市區了。”
溫予酒從椅子上起身,側過去把餐椅推進桌裡,恢複成他沒回來之前的樣子。
溫寄滿在後面喊他,溫裘摔了筷子讓他哥哥别追上去,陳娅安撫他,讓他别跟自己的孩子置氣。
溫予酒一個沒有理會,推開家門,又關上門。
溫家的小院又變回安靜的狀态。
自從找到了咖啡店的兼職,江楓就完全卸掉了代打的身份,偶爾上線也隻是清理之前接下的,沒有打完的賽季單。
靳南在之前又補上一句,讓男孩子出成績的第二天再來,以免剛知道分數影響幹活的心情。
他回家也沒事可做,不準備用遊戲犒勞自己,于是便想到留在學校上晚自習。
白天還沒講完的試卷内容,放在了自習課的第一節。
江楓用手撐着下巴,腦袋一點一點聽着昏昏欲睡。
他周末确實沒有休息好,溫予酒之前教的内容太多,他一直用那兩天複盤,消化到天快亮才終于睡下。
也導緻了江楓今天壓根沒怎麼聽課,無論課上還是課間都是趴在桌上,隻有感到饑餓才從夢裡掙紮醒來。
半夢半醒的狀态下,他聽見有人上了講台,說起運動會的報名項目。
班上又一下子熱鬧起來。
不上晚自習的人基本算少數,二班也隻有江楓一個人每天準時準點離開教室,哪怕有着高三生的身份,對學校也絲毫不留戀。
如今還是上課時間,賀知川勉強壓制住台下沸騰起來的同班同學,才接着往下說。
“然後我們班男生一百米接力還差一個名額才能湊齊,想問一下有沒有人自願報名的?”
成績表下來後,唐德順便把運動會項目報名表交到了賀知川手裡。
課外活動本就所剩無幾,終于等到一項大活動,一到課間就有不少人湊到賀知川的座位旁邊,還沒到中午,表格就被填了個七七八八。
就連江楓也因為前兩年,三級跳和跑1500米在運動會上太出色,被賀知川找上問能不能參加。
但由于每人限報兩項,團體項目瞬間就落了空。
百米接力的最後一位仍然沒有着落。
如今找不到人,也是因為能參加的人選都報滿了項目,更改項目後另一邊就無法頂上。
賀知川隻好到講台上來說明情況。
台下沒有一個人主動,大部分把想報的都報了,能報的也沒有剩餘的名額。
江楓在第一節下課就側身趴着,正好對着他同桌的桌面。
不在座位上的男孩子維持着一貫的整潔,就連水筆也全部放進筆筒裡,書山也不像其他人一般厚。
下午,他向溫予酒道出那個問題後,男孩子在後門伫立了好一會兒,日光被他遮在身後。
教室的大燈在下課沒多久,就被關掉了,江楓看不清對方的臉。
就在他以為溫予酒不會回話,準備轉回去繼續補覺。
溫予酒卻在這個時候出聲:“……你很關心我?”
江楓被他的話問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應。
不過看樣子溫予酒并不打算聽他的回答,說完又在原地待了幾秒,就轉身離開了。
江楓望着那張桌面好一會兒,接着擡手對講台上的賀知川示意,讓他來自己這邊。
賀知川讓他們繼續自習,往江楓的位置過去,滿臉困惑:“怎麼了,楓哥?”
他現在和吳越祺玩開了,有事沒事也能跟對方說一句話,便跟着吳越祺用同種稱呼喊對方。
江楓沒在意:“溫予酒有報項目嗎?”
賀知川愣了愣,搖頭:“沒。”
“把他的名字報上去,”江楓說,“他不是沒報項目嗎,體力也不錯。”
賀知川:“啊?這不好吧。”
“他問你,你就讓他來找我,”江楓把他手裡的表拿過去,三兩下在百米接力那行補上溫予酒的名字,“我沒惡意,主要是想讓别人看看咱班學霸多帥。”
“……啊。”
雖然……但聽起來怎麼不像這麼回事兒呢。
溫予酒回到市區的房子,沒有第一時間上樓,而是扭頭去到便利店裡,随便挑了一包櫃台上的煙。
他沒有煙瘾,并且靳南讨厭煙味,看到他和景昔白湊一塊兒抽煙,都會上來阻止。
隻有心煩才會摸一兩根。
現在正好撞上他心煩的時候。
溫予酒坐在人工湖邊的長椅上,點了一支煙,把它拈在手裡。
冷風從湖面上掠過,剛升起的煙霧刹那間被吹散,煙味竄進他的鼻子裡,溫予酒被嗆的咳了一聲。
他又恢複到和黑夜比賽的狀态,躺在床上蓋着被子,盯着天花闆發呆。
實在合不上眼,溫予酒就起床坐到自己的書桌前,把前幾日景昔白送過來給他的藥盒拆開,翻看裡頭的說明書。
【用途:治療焦慮症及由焦慮、緊張引起的失眠症】
溫予酒安靜地浏覽過一遍,又想起送藥過來那天,景昔白跟他說的話。
“九點前吃。”
桌邊的電子鬧鐘同樣顯示現在的時間。
-03:45
沒有作用。
溫予酒又把這盒藥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也不管他兩位哥哥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什麼才有用呢。
冬天的夜色降臨快,晨曦出現緩慢。
溫予酒在生物鐘的作用下醒來,扭頭去看遠處的鬧鐘,标明不過六點出頭。
而他四點半才有模糊的困意。
男孩子坐起身揉了一把額前的頭發,這才下床。
賀知川趁着上午最後一節是副課,跟任課老師商量了一下,占用了幾分鐘的時間,又宣讀了一遍手裡的項目名單。
溫予酒本來不關心集體活動,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從他的口中說出來。
動作頓了一下,擡頭往講台看過去。
賀知川和他對視了一秒,接着緩慢把視線朝另一個角落移動。
溫予酒:“?”
兩人一直是一塊兒吃午飯,溫予酒伸手,拉住剛準備從前門逃跑的兄弟的後衣領:“解釋一下。”
賀知川昨天不想把溫予酒寫進名單裡,就是預料到了會有這種情況。
雖然溫予酒被周圍評價性情溫潤,但身為對方幾年的好兄弟,賀知川清楚他平日的态度不過是為了減少麻煩。
他兄弟根本和溫潤搭不上邊!
喉頭被領口卡的很緊,賀知川為了活命隻能停止掙紮,向溫予酒解釋:“是有人向我推薦把你寫上去的,而且阿予,多參加活動有益身心健康!”
溫予酒沒管他的後半句:“誰?”
“江楓!”
餐盤裡的飯菜還沒動幾筷子,江楓就被班裡的同學找到,說溫予酒正在找他。
他把苦瓜送進嘴裡,不緊不慢:“找我?”
負責傳話的同學點了點頭:“他說有事跟你說。”
許陽在一旁感到訝異,對江楓道:“你跟溫予酒關系這麼好了?”
“一般,”江楓又吃了一口白菜,“我等會兒會去找他的。”
他猜到溫予酒為什麼會找他,無非是因為他昨天向賀知川推薦,把溫予酒報上接力。
估計對方是被溫予酒找上了,然後說明是他提的意見。
江楓口腹欲不強,又吃了幾口就跟許陽示意自己先回教室。
他本以為對方會待在教室裡等他,卻沒想到剛出樓梯間的拐角,遠遠便看到溫予酒坐在圖書角裡。
和他想的一緻,溫予酒的臉色并不好。
江楓睹見他的下一秒,對方也扭頭望過來,抿唇不語。
江楓猜測溫予酒大概被自己氣得不輕,但還是忍着沒有發作。
步入初冬的天氣時常變化,他從食堂一路回到教學樓還覺得今天不算很冷,但在即将邁進圖書館的一瞬間,走廊刮過一陣風。
竄進他的脖子裡。
溫予酒也在這個時候開口:“為什麼替我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