薤白表現得出乎商陸意料的冷靜,畢竟商陸不知道就在深夜王曜華已經打電話過來給薤白打下預防針了。薤白坐起來,靠着商陸的肩膀,親了一口商陸的臉頰,然後用手輕輕捏着商陸的脖子當做安撫:“昨晚看他那樣子,就像是離死不遠了。他自己也有那個自覺吧,所以才那麼反常,說什麼羨慕我。”
商陸沒說話。
“我覺得他當然應該羨慕我。”薤白笑了一聲,“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這麼短的一生當中找到真正愛的人的。”
商陸松懈了力氣,頭靠着薤白的頭:“你覺得他昨晚說的那句話,是這個意思嗎?羨慕你找到了真正的愛人?”
“哈,我啊,其實一點兒都不關心他昨晚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薤白拍了拍商陸的小肚子,“我一點兒都不在乎小人的想法。”
可能是薤白的聲音太具有安慰性,商陸放松下來:“訃告還沒有發,大概是明天公布,公布的時候會說是自殺死亡。因為整件事太像橋文亮案,所以我才把蔡曉萍叫來了。”
“如果說橋文亮是因為想要隐退所以才惹怒了控制他的人,那麼沈峰是因為什麼呢?”
“是啊,去年沈峰隻出版了一本書,其他就沒有别的作品了。”
“說起來《我從未來經過》原計劃是他主編的吧?但是因為張總,直接就把主編換掉了。這會不會是契機?”
“我也想過,但這完全是因為張航強勢,并不代表沈峰徹底喪失價值。”商陸非常不想承認,但他覺得沈峰也很有可能是受夠了被控制,自身試圖反抗什麼。“說起來,你都不好奇嗎?昨晚他給你的U盤裡到底有什麼。”
“不好奇。”薤白冷靜地說,“隻覺得後怕,萬一他又是被人監視,那昨晚豈不是打算最後陷害我們一次。”
商陸終于安心下來:“雖然這麼說感覺很沒人性,畢竟也是死了人的事情,但是……你沒有給自己攬責任,倒是真的讓我松了口氣。”
“哈哈,我就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反正你擔心的事情十有八九跟我有關系,唉這麼說我都覺得自己有點兒自戀了。”薤白開心地晃了晃腿。
“這可是我的夢想啊,要讓你相信我隻會圍着你轉。”
“好了,現在你的這個夢想實現了。”薤白用頭輕輕頂了一下商陸的頭,“接下來還有什麼其他夢想需要我來幫你一起實現呢?”
商陸笑着親吻了一下薤白的額頭:“我要你一直健健康康、開開心心,這樣就足夠了。”
關于沈峰的新聞,轉日登上頭條,鋪天蓋地的新聞讓人應接不暇。文娛圈子很多人都發微博追悼,大家都在說和沈峰老師合作的時候有多麼榮幸,說沈峰為人開朗、做事細心,字字句句把一位慘死的人包裝得好似升仙。
商陸和薤白的團隊也都分别發了微博,内容不是他們兩個親自編輯的。
兩個人的粉絲們開始在他們的微博下留言,說“世事無常”、“保重身體”之類的話。但也有沈峰的粉絲來讨伐,說薤白主演的《我從未來經過》原本應該是沈峰改編的劇本,結果最大的工作被搶了,才導緻抑郁。兩波網友就這麼在評論區裡争執起來:
“我不明白換主編這事兒到底怎麼能跟陸神和白白扯上關系,換主編難道不是因為有更好的劇本嗎?”
“當初換主編的事兒鬧了一段時間,我有認識的朋友在圈子裡,說因為沈峰不願意讓白白主演,說如果白白主演他就不提供劇本了。就是這樣才換了主編。”
“蒲薤白就是仗着老公有權有勢呗,還真是多大的才華都不如床上的本事。”
“呃呃呃,沈老師不喜歡蒲薤白是因為蒲薤白演技太扁平化,沒有一點點風格。而且沈老師超讨厭GAY的。~( ??︵?` )~”
“可惜出品人就是個gay,這世道真的怎麼了。沈老師簡直是被逼死的,艹。”
“真的沒想到商陸這麼有背景,沈老師已經走到作協的金字塔尖了,居然還是鬥不過一個商陸。”
“有錢和有文化那是一碼事嗎?再說了,商陸都是上市公司的CEO兼董事會成員了,這含金量。沈峰呢?這麼多年了都不知道成立個公司什麼的,天天靠着寫作賺名聲,那怎麼跟資本家鬥。”
“到現在還有人覺得陸神隻是資本家,簡直拿衣服……陸神平時都跟誰吃飯你們是真的沒點兒逼數……”
“我們公司老總從去年就想請商總吃頓飯,解決一下項目問題,這頓飯排到兩年後了。我們公司雖然不是世界五百強,但好歹也是上市公司了,淚目……”
“你們這群人是商陸養的狗嗎一個個這麼維護你們家哥哥,知不知道現在是死了人啊,什麼還能比命大?商陸是給了你們多少錢,讓你們這麼死心塌地?知不知道沈老師背後也是有人的,商陸逼死他,以為商陸就能平安無事?到底誰在天真?”
“不知道您的沈老師給您多少錢,但陸神給應援團發錢可不是新鮮事兒了。我去年夏天參團,光是團建就參加了六回,大酒樓的晚宴或是大酒店的自助,免費吃,還有小禮物拿。您要說我為金錢折腰,那我認了,我就是俗,誰給我錢我愛誰。”
“陸神和蒲神的應援團帶有編号的成員都是有固定工資的,應援活動組織得好還有獎金拿,我想不到還有哪家明星的粉絲有這待遇……其他家的粉絲頭子還經常有自己出錢搞應援活動的行為,從他們哥哥那兒得到的好處隻有偶爾被翻牌睡一晚,或者是粉絲見面會什麼的。”
“看來商陸是用錢把粉絲都養成了,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還幾乎都是向着商陸說話的。太可怕了。”
趙問荊在翻看網友議論過後,歎着氣對癱在自己辦公室沙發上的常山念叨:“想當初陸陸還隻會用技術來控評,現在進化到用人心來控評了。可敬可畏。”
“但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麼沈峰死了都能跟商陸扯上關系,這幫網民到底是怎麼想的……”常山滿臉擔憂,“我就總是會想起那天晚上沈峰追着薤白和商陸一塊兒到洗手間,那時候沈峰的狀态就不對了。”
“你二哥那邊怎麼說?案情就以自殺結案了嗎?”
“對。”常山捏了捏拳頭,“事情有隐情,感覺他們不打算告訴我,看起來就是現在還惹不起的人,那範圍就太小了,也就是薛家那兩兄弟。”
“薛石然和薛石川。”趙問荊說出主席和副主席的名字。
“薛石然一把年紀沒結過婚,身邊從來都沒女人,很多人就猜測他對女人不感興趣。薛石川反而是跟妻子關系不錯,兒女雙全,幸福美滿的。所以我們都聽說過,薛石然其實喜歡男的,但他深櫃,恐同,所以對同性戀打擊得厲害。下面的人怕惹毛了他,都對同性戀避之若浼的,最典的就是範建國、韓又軍他們。”常山發愁地看向趙問荊,“如果這個傳言是真的,那,沈峰背後的人……難道是薛石然?但薛石然不想公開暴露自己,所以沈峰一旦有說漏嘴的傾向,就要把他做掉?”
“合理,但是沒有證據,而且這個假設太危險,絕對不能告訴陸陸。”趙問荊聽得是心驚膽戰,“我是真的怕他會深入調查下去。”
“我光是跟你說說,心裡就已經發毛了。現在這個局勢,莫名有點兒像曾經恭叔去世那段時間,表面看起來一片平和,實際上暗流湧動。”常山立刻掏出手機,“不行,我得讓陸陸轉移注意力。你之前跟我說讓我拍個收官之作,我寫了簡單的框架,想找王曜華幫我把劇本寫出來,我讓商陸去幫我搞這個事情吧。”
“是什麼主題?”趙問荊露出輕松些的表情。
“校園。”
“你還真是熱衷校園,我以為你總拍這個題材是因為别的劇本都不找你。”
“别人寫的校園都沒意思,我想拍一個喜劇。”
“那你應該知道,喜劇的内核都是悲劇。”
“我覺得任何事情,都有悲有喜,完全是看觀衆看待事情的角度。”
“進步了啊。”趙問荊笑呵兒地說。
收到常山的“命令”的商陸,沒有怎麼抗拒,他知道跟王曜華約時間肯定是沒戲了,所以直接殺到了CBL北京大樓。很喜歡湊這種熱鬧的薤白當然也是跟着一起,兩個人到王曜華辦公室附近時,看到有栖川龍之正在端着平闆跟人進行線上網絡會議。
有栖川用餘光注意到兩個人,于是很快對會議上的道歉說了句“有些急事、先離開一下”,然後朝商陸他們打招呼:“來找曜華嗎?”
“他在辦公室吧?”商陸點點頭。
“在,但是另一位客人也在。”有栖川看向王曜華辦公室的門,思考了一下,“不過我相信你們進去也不會打擾什麼,所以請進吧。”
“啊,那個,有栖川、先生。”薤白見對方要走,趕忙攔了一下。
“叫我有栖川就好,什麼事?”有栖川朝他友好地笑着說。
薤白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叫住對方應該說些什麼,他其實私下裡經常同橘泉也聊天,聊着聊着,泉也就會問一問有栖川的近況。薤白雖然不懂為什麼泉教授要關心一個“情敵”的生活,但既然今天遇見,他還是想替泉教授問一句:“沒、沒什麼,就是想知道,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有栖川盯着薤白幾秒鐘,眼神從一瞬的驚訝,到後來的了然:“橘教授叫你來問的吧,我很好,謝謝關心。”
“……啊,嗯,那就好。”薤白尴尬地舔了舔嘴唇,“泉教授說,他也在境外集結對張總有利的勢力,通過外交的形式進行施壓,再加上最近我們在境内的這些活動,張總應該就快被假釋了。”
“嗯,謝謝,曜華也是這麼說。”有栖川露出感激的表情,猶豫片刻,又對薤白說,“如果你能告訴橘教授,請代替我也向他說一聲謝謝。”
有栖川鞠躬道别,離開後,商陸才開口問薤白:“我怎麼記得你跟我說泉教授和有栖川是情敵來着?”
“這件事兒我也一直沒想通,但泉教授說有栖川是離不開張總的,這次張總離開這麼久,他很怕有栖川會做什麼傻事。”薤白眨了眨眼,“至于會是什麼傻事,他也沒提。”
“長輩們的情史也挺複雜啊。”商陸沒放在心上,笑着打趣,然後敲了敲王曜華辦公室的門,沒等回應就推門進去,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常青。
他和坐在辦公椅上的常青對視了一下,然後一聲不吭地收回邁進辦公室的那條腿,緊接着關上了門。
薤白看着商陸這把門一開一關、人卻留在原地的樣子,問:“怎麼了你這是,是打開的方式不對嗎?”
商陸一臉懵逼地看着薤白:“這次你來開門。”
“什麼啊到底。”薤白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在看到常青滿臉笑容地看着自己時,也吓得立刻又把門關上了。
“我們是不是走錯樓了。”商陸在一旁喃喃。
“沒走錯。”這次門是從辦公室裡面被打開的,王曜華站在門口,有些無奈地看着門外二人,“沒人跟你們說我現在有客人嗎。”
“剛有栖川确實說了句,隻是沒想到客人竟是軍長大人。”商陸和薤白進屋朝常青點點頭。
常青笑着揮揮手:“别拘束,随便坐。”
王曜華在旁邊平靜地吐槽:“這裡是我的辦公室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