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爸過去接，唉，也不知道他在裡面受沒受刑，可能還得先去醫院。但是國防那地方，去的人不要太多的好。”

袁文倩點點頭，又問：“商陸他們知道嗎？”

鄭勇則是搖搖頭：“釋放也隻是假釋，小航的一舉一動還是會被國防監視，那樣一來如果和商陸他們有聯系的話，之前我們的努力就都白費了。估計商陸也明白，就算他從别人那裡聽到消息，也會假裝不知情。”

“我明白，但我就隻是覺得，這件事應該告訴商陸，叫他也别再擔心。”

“商陸會擔心小航？為什麼？”

袁文倩出神地看着鄭勇，略感無奈地笑了一聲：“你們男人喲，唉。那我問問你，你擔心小航嗎？”

“……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都說要出來了嗎。”鄭勇不自然地别開視線。

“你是不是覺得承認自己擔心别人是一件特别丢人的事？”袁文倩捏了捏鄭勇的下巴。

“沒有啊，沒不承認，就是不擔心而已。”

“幼稚。”袁文倩拍了拍鄭勇的臉頰，“我明天會買點挂畫回來，好歹把這房子裝飾得像個家。”

鄭勇沒說話，摟着袁文倩的肩膀，兩個人依偎了一陣。

其實他們早在去年年底就可以搬出這棟别墅了，婚房已經裝修好，雖然因為各種事情沒能舉辦婚禮，但兩邊的家人都勸他們趕快住進自己的房子，留在張航的房子裡也不叫事兒。但是他們在這件事上莫名很有默契，他們決定在張航的房子裡等他回來，隻為讓他不至于回來面對一個空蕩蕩的房子。

鄭勇嘴上沒說，但袁文倩很明白，這位喊了幾十年“恨透了天才”的刑偵大隊長，其實是鐵漢柔情，心裡放不下那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想來也是，他終于打算和他和好的那天，不得不“親手”将他送入敵手，這心結要是不解開，鄭勇怕是今後都沒辦法和他自己和解了。

“今天怎麼想起來買挂畫了？”出門逛街的那天，袁文倩叫上了不太忙的蒲薤白，走進畫廊之後，薤白才想起來問一句，“不是說婚房已經裝完了？”

“嗯，是給小航家買的。住了那麼久，應該幫他裝飾一下，以表謝意。”袁文倩沒有告訴薤白關于張航的老婆已經把那個家搬空了的事情，她知道薤白這段時間以來承受了太多不好的消息，也許一個小小的打擊都能讓他沮喪很久。

“說起張總……”薤白站在一副畫作前，停頓了一會兒，“聽說下個月他就要出來了。”

“厲害了，你是聽誰說的？商陸告訴你的？”

薤白搖了搖頭：“幾天前，泉哥告訴我的。”

“哇，你對他的稱呼都已經升級到哥了？”

“那怎麼了，本來就算是個哥哥，隻是以前覺得他頭銜太高了，不好意思，就一直教授教授的叫。最近他終于忍不住，要求我改口，不然他聽着難過。”

“哈哈，沒想到叫起來還挺順口？”

“是啊。”薤白指着面前的壁畫，“這幅畫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但不太合适小航家裡的風格。”

“我是想買來放我家。”

“哎喲你小子，跟我越來越皮。”

“抱歉抱歉，最近商陸太忙，我就想着給家裡添點兒什麼，讓他回家時能有新鮮感。”

“好好，秀恩愛還得是靠你們。但是今天能不能把主題放在我要給小航家裡添點兒物件這件事情上啊？”

薤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會陪你好好逛的。”

“你剛說你泉哥告訴你小航會被釋放，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泉哥給各國原子物理研究所和有這方面研究的大學寫了很多信，也遊走在各國之間勸說那些物理聯盟的大佬，告訴大家現在有人領先世界一步想要探究宇宙真理，統一場論，進行超弦理論方面的實驗突破，但是那個人受到了反對，和政治性質的監禁。在他号召下，終于成立了一個超弦國際聯盟，以為了人類文明能夠更進一步為目的，給中方施加不少壓力。具體怎麼回事我不太懂，但是商陸說，因為這個聯盟裡的成員基本人人都手握很多項專利，要是全都禁止中國使用，那中國很多機構就要面臨停擺的危機，這種經濟損失是國家一時半會承受不了的。”薤白頗為感慨地繼續說：

“聽說最開始張總的合夥人回到自己的國家之後也在動員，但是投名狀上的簽名太少了，撼動不了一個堡壘一樣的體制。泉哥不肯放棄，把自己做教授的這些年積累下來的所有人情全都用上，每天都在給各種科學界的盟會洗腦，還在各種繁華的城市裡發起演講和遊行，這才終于湊夠了能威脅到一個體制的力量。外界施壓，再加上内部有我們在進行攻擊，國防頂不住了。”

袁文倩聽得是目瞪口呆：“你泉哥……真的是個好厲害的人啊。”

“是吧！這種号召力，也是我接觸過的人當中數一數二的了。”薤白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但仔細一想我接觸的人都挺厲害的，數一數二這個詞不太對，我感覺我能在我認識的人當中數出來三四個……”

“哈哈，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個吸引天才的體質了。”袁文倩拍了拍薤白的手臂，“但是除了厲害，我更覺得，泉哥對小航真的是盡心盡力。我印象裡，小航說泉哥是他在東大讀研的時候認識的人生導師？”

“啊，嗯，我也是這麼聽說。”

“真的，隻是，人生導師？”

“很遺憾，是真的。”薤白無奈地聳了聳肩，“我明白你是什麼意思，但是沒什麼能給你八卦的内容，你也知道張總那個人，對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沒有辨識度。”

袁文倩秒懂，然後為此而停住步子。

這世上有人愛張航，而且這種愛高尚到了讓她難以捉摸的地步。

“泉也教授，喜歡張航嗎。”袁文倩小聲問。

薤白沒有正面回答：“原則上來說，我要為泉哥保密。但說實話，我不覺得泉哥是真的想要保守這個秘密。他說不定早就戳破玻璃紙了，但沒想到張總單純是感情方面的瞎子。”

袁文倩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沒有被這個消息而過勾起平日裡的八卦之心，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點兒想哭。也許張航回到空蕩的房子裡時，會感到寂寞，但至少他不是真的孤獨。“這樣啊，原來是這樣……有的時候直男是理解不了來自男人的愛慕來着，就沒有這方面的雷達。”

“大概吧。不過張總出來之後，泉哥大概會來北京小住一段時間，說是不放心。”薤白想起這事兒就覺得心酸，“但是泉哥也不敢就直接住進張總家裡，畢竟張總的老婆……”

“你張總已經沒老婆了。”袁文倩覺得這就是告訴薤白有關劉思琪的事情的最好時機。

在從袁文倩那裡聽到劉思琪請律師跟張航離婚的事情之後，薤白一時之間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但很快眼神就堅定起來，看向袁文倩：“我會勸泉哥住進張總家裡，你也去勸張總要把他家大門常打開。”

兩個人可以說是一拍即合，互相豎起大拇指，露出“這事兒就包在我們身上”的表情。那天兩個人逛街都變得更起勁了，薤白甚至還跟袁文倩一塊兒去了張航家裡，把整棟别墅布置得别具一格，完全找不到曾經有女主人在的時候的痕迹。鄭勇回家的時候都被吓一跳，還以為自己走錯門了。

“好家夥，你倆的專業是室内裝修吧。”鄭勇一邊欣賞一邊開着玩笑，“怎麼這麼有幹勁啊突然。”

“我想了很久。”袁文倩叉着腰跟鄭勇宣布，“張航同學兩次婚姻都失敗了，原因雖然也有他的一部分問題，但還有一部分是在他選擇的結婚對象上。他自己分辨不出什麼是愛、什麼是利用，那我們就來幫他分辨。”

一旁的薤白用力點頭附和。

“你弟的幸福就讓他嫂子來守護。”袁文倩說完，和薤白勾肩搭背。

薤白在旁邊吐槽：“雖然聽起來有點兒怪，但很有氣勢，這就是我們的slogan了。”

鄭勇忍不住把這個畫面拍下來發給商陸，順便發了條消息：“快來接走你老公，他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