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瘋了吧,張航是王曜華的上司,這要是不上心不就等于失業了嗎。”商陸笑不出來了,他發現常山沒有開玩笑,“再說了,人張航都沒把王曜華當女的。”
“那我哥就把王曜華當女的了嗎?”
“……常總,咱這天兒是要這麼聊的嗎。話說您就在這兒跟我八卦,被發現了是不是影響不好。”
兩個人同時看了看空曠的停車場,然後商陸面帶歉意地點點頭:“不好意思我多心了,您繼續。”
“沒什麼好繼續的,我也不想讓我哥跟王曜華繼續,也看得出來王曜華不是在吊着我哥的胃口,單純是看在我哥那軍銜的面子上不好把話說得太難聽。”常山愁眉苦臉地點了根煙,“我嫂子也看出來我哥最近不對勁了,前些天還來問我,說她能承受得住,最近我哥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她還說,如果是個固定的人,那不如請家裡一起吃飯一起生活,總比在外面被外人看到了強。”
商陸頓時語塞,他看着常山抽煙時那個苦悶的表情,終于明白對方的煩惱也是真的:“可是你哥……不是經常約嗎?”
“對,但是一個人一次,幾乎不重複,這是原則來着。我嫂子也知道我哥這德行,但是她更明白什麼叫政治婚姻,所以從不多嘴。王曜華是第一個讓我哥反反複複、這麼着迷的……”
“你知道王曜華和你哥沒有發生過關系吧?”
“怎麼可能,我不信一次都沒有。”
“一次都沒有,除非王曜華騙我。”
“……那你的意思是我哥就光為了跟他聊天?唬誰呢,肯定是王曜華騙你。”
“你也是推測,為什麼就覺得兩個人之間必須要有身體上的交互行為才算是有感情?你這就是心裡黃的看哪兒都黃。”
“你好意思說我黃?那我問你,你跟蒲薤白确認關系,那不就是為了上他嗎?”
“卧槽,你在質疑我的純情程度?我倆第一次上壘都是交往半年後的事兒了,比嗎?”
“我特麼跟問荊認識幾十年了,幾十年了才有的第一回,你拿什麼跟我比?”
“我們現在是在說從什麼時候認識的開始算嗎?我們難道不是說兩個人互相産生感情之後什麼時候才會從靈魂落實到□□嗎?”
“等會兒,什麼叫兩個人互相産生感情?”常山話鋒一轉,盯着商陸。
“怎麼回事兒,難道常總跟趙總不是你情我願?”
“誰特麼說我倆了,我是說我哥跟王曜華,聽你那意思,是說他倆互相之間有感情?”
“我沒有問過,但是王曜華看起來也沒有很排斥跟你哥聊天。”
常山聽罷,彈了彈煙灰:“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那不如就把話說通了吧,以後也别讓他倆在私底下幽會了,就上家裡去,那樣我們都還能放心點兒。”
“您這是在說什麼喪心病狂的話啊。”
在兩個人争論不休的時候,薤白已經開着私家車趕過來,趙問荊也幾乎同時感到。後來趕到的兩個人聽着自家那一位張口閉口都是床事和倫理問題,吓得直接過去阻攔。
“你倆是喝高了嗎在停車場聊這個!”趙問荊相對直接,他拉着常山的衣領把人向後扯。
“就是啊,就算說沒有人,但是你們這麼吼的話還是會有人能聽見……商陸,你的臉怎麼了?”薤白拉住商陸的手臂,将他拽到身邊時,立刻注意到臉上的創口貼。
“不小心抓破了。”商陸非常自然地撒謊道。
薤白沒有追問,隻是把商陸塞進車裡,又跟常山和趙問荊道了别。
“不是說今晚不喝酒?”趙問荊目送那兩個小年輕走了之後,才扭頭訓斥自家這位。
“沒喝,今天談的正事。”常山掐掉煙,“回家吧,不說了。”
“今晚你們到底談沒談正事?”與此同時薤白那邊也問商陸。
“我把侯慶的計劃告訴他們了,常軍長讓我不要插手,侯慶的人頭必須是他的。”商陸憋悶地說着,“送走常軍長之後,常總跟我聊起來常軍長和王曜華的事。他非一口咬定王曜華已經跟常軍長……啧,我是不認同的,王曜華跟我說他和常青就沒什麼啊!”
“還真虧你們能聊到那麼遠的話題上,不過說實話,我也不覺得曜華和常軍長有什麼不可見人的關系,但他們……應該是互相之間都覺得很聊得來吧。”薤白一邊開車一邊安慰,“這麼一想,曜華這次為找回張航也算是費盡心思,希望常軍長不要為這種事情吃醋才好。”
“我就不明白了,這人腦子是不是有問題,他有妻子有孩子有家庭有地位,非要給自己來個挑戰,到底是什麼毛病?”
“很難說,畢竟我們都知道曜華是很難得的人,也許常軍長也是用盡半輩子的運氣、攢下所有功德,才跟曜華相遇的吧。”薤白拍了拍商陸的大腿,“這事情不值得你生氣。”
“我沒生氣。”商陸嘟着嘴說。
“好好好,你不生氣。”薤白像是在哄小孩一樣,“跟我說說你們談的正事吧?”
商陸知道這是薤白在幫他轉移注意力,所以他非常配合地整理了一下情緒,跟薤白說出下周的計劃。
薛石然有位叫小王的秘書,跟了薛石然很多很多年,可以說是最忠心耿耿的部下。這陣子小王的生母不巧罹患疾病,非常嚴重,危及生命。小王打聽到協和有治療這種疾病的經驗的醫生,所以将母親安排進了協和治療。
手術時間就在下周,目前他們就在協和住院部。
假如說侯慶的計劃是在醫院解決掉張航,那麼他們說不定會模糊掉自己的目的性,從小王的母親下手,已達到幹擾效果。
常青沒有把這件事通知給薛石然,而是安排兩位優秀軍官,穿着便服在醫院裡假裝是病人的家屬。這兩位軍官有個天然的優勢就是他們都是女性,這樣可以降低侯慶他們的敏感度,又能近距離觀察小王的母親身邊有沒有異常。
這當然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們沒有取消張航預約的病房,沒有取消所有的轉院手續和行程安排,唯獨發生改變的,就是轉院當天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張航。
張航坐上提前一天的航班,回到北京,不去醫院,而是在家裡療養。那麼取代張航而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常青手下的又一名立功無數的軍官,确保即便發生危險,也可以第一時間将危險轉移到敵人身上。
一周之後,一切也就是按照商陸告訴薤白的那些計劃所實施的,張航平安回到了他在北京的别墅裡,而代替他的人也一路順利地來到廣州的醫院。
在當天,常青多少有點急性子,醫院那邊安排妥當之後,幾次打電話催促商陸說“人到底轉院沒有”。
當時張航本人已經在北京的家裡躺着,身邊有薤白和沈天歌照顧他,其他像是有栖川、泉也和鄭文他們都在廣州陪伴在另一個張航替身的身邊,為了讓僞裝的一切都顯得真實可信。
商陸在北協和醫院附近的據點裡查看兩頭發過來的現場圖,病房走廊守着便衣軍官、保潔大媽都是他們的人,樓下還有交警臨時調派的巡邏車。張航的替身也已經躺在病房裡,從身高到長相都跟張航本人有些神似。
不知道有栖川今後會不會想辦法找這個替身小哥兒約一發……商陸走神想着這種狗血的事,随後又想看看張航别墅附近的情況,但翻了半天沒找到那附近的調度安排。
商陸察覺到一絲違和,就算說醫院安排得再怎麼周密,那也隻是計劃的一部分,張航的行蹤才是真正的關鍵,但現在他沒有收到任何别墅周邊的情報。
不對勁。
他咋舌一聲,立刻聯系到常青:“我說常大軍長,張航他家你都安排了誰?”
“他家的警戒沒有完全撤,但主力都調去協和了。問這幹什麼?”
“為什麼沒有收到張航家附近的情況,不該是實時彙報的嗎。”商陸開始有了不好的預感,“王秘書的母親那邊呢,有什麼情況嗎?”
“醫生那邊我都已經打點好了,有情況會立刻通知。張航家我再叫幾個人過去,廣州那邊如果所有人就位,那立刻行動。”常青語氣帶着不耐煩,“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别再用命令的語氣跟我說話。”
怎麼這就急眼了呢。商陸摘掉藍牙耳機,生氣地扔到桌子上,小聲嘟囔了句:“艹,跟這大哥說了也白說。”
他掏出手機給薤白打視頻電話:“寶貝兒,你還在張航家?”
“嗯嗯,倩姐也來了,我們在聊天,怎麼了?”薤白那邊看起來很輕松,背景還有袁文倩向他打招呼。
“你看看窗外,負責盯梢的人都還在嗎?”
“什麼盯梢的人?”薤白有點兒懵,“這邊有盯梢的人嗎?”
商陸被問懵了,開始站起來在據點的小屋子裡徘徊,腦子裡閃現從胡躍文那裡得到的情報。雖然他沒有質疑胡躍文他們辦事能力的意思,但大家不是偵探,到底是群普通人,為什麼他們就能察覺到上頭有人在調查醫院病人名單,為什麼他們就能聯想到火災警報是為了暗殺張航所以營造的幌子?
那裡是醫院,模拟火災時的傷亡情況屬于定期點檢的一部分,說不定隻是常規的防災演習。重要領導家屬的這件事指向性也過于明确了,這整個暗殺計劃看起來百密無一疏,簡直不像是真的。
往往那些帶着十分弱智的破綻的計劃,才是真的。
想到這裡,商陸閉上雙眼,感覺渾身血液都湧上大腦,逐漸心跳恢複平靜,呼吸也沉穩下來,他在記憶裡尋找着最後一次看到張航的公寓裡的布局和裝修細節。
一個很不起眼的細節讓他驚起一身雞皮疙瘩,他再次睜開眼:“薤白,你冷靜聽我說。”
“好。”薤白眼神十分堅定。
“張航已經在轉院的路上了,你們去北京協和,在那裡等他吧。”商陸說着聽起來毫無邏輯的話,同時給薤白迅速發了一段文字消息:客廳裡的壁畫前面盆栽的擺放位置不一樣了,壁畫黑色的部分看起來也加深了不少,估計房間裡布滿了攝像頭和竊聽器,不是我們布置的定點監控。你們快點離開房間,張航就讓他在卧室呆着不要動,我馬上趕到。
薤白看到那段文字消息之後,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隻是拿出影帝級别的表演水平,朝商陸笑着說:“那好,我開車帶倩姐他們一起過去,你們就不用開車來接了。一會兒醫院見。”
商陸松了口氣,挂斷電話之後沖刺一般跑出據點,同時聯系常山:“侯慶他們是典型的調虎離山,張航别墅那裡根本沒人守着,你能不能催催你哥快點兒調兵過去,總而言之我先趕過去看看情況。”
“好、好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叫上鄭勇跟着你,别一個人胡來!”常山用力囑咐着。
“我心裡有數。”商陸挂斷電話,驅車趕往張航的别墅,心裡祈禱着薤白他們可以聽自己的話、盡快撤到安全的地方。
不過薤白他們并非是在這種情況下會“乖乖聽話”的人,畢竟他們明白,商陸會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那就意味着這棟别墅有危險,既然如此,他們就更不能放下張航不管。
“你們應該聽話的,挂斷電話之後就去醫院的話,我會當做沒有看到你們。”客廳中出現的陌生人慢悠悠地把彈夾推入自動槍裡,臉上帶着許多無奈,對薤白他們抱怨。
薤白他們完全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樣進入的房間,隻知道當他們商量着絕對不能丢下張航不管之後,這個陌生人就從走廊那邊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個商陸不是一般的謹慎啊,光是把他布置的監控都無效化都廢了不少時間。還有周圍那些保镖,唉,不是說好了主力都在醫院的嗎,結果廢了我不少功夫,早知道多叫幾個人了。”那人沒有打開槍的保險栓,用槍指了指薤白他們,“趴下吧,趴下的話,血不會濺出來,死相好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