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我的建議是，這個四加二的新規，對我們來說呢，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陳松濤在這件事上的意見一直以來都是很明确的，幾乎可以說，從四年前立下目标培養聞知雅為頂尖高低杠單項選手那時起，今年的單項世錦賽就是陳松濤已經盯緊了的主要目标。“你看，這個周期的世錦賽團體呢都是五個人，最後奧運會的團體隻有四個人，那留給我們上團體的機會是比較小的了。而且你現在已經有了世錦賽金牌的成績，也沒法取得什麼突破。”

“是的，陳導說得對。雖然不參加積分賽也還有一個國家名額是可以比單項的，但那可就是要我們隊内再競争的，到時候是什麼情況，那誰也不知道了，誰也不能保證你能不能有出場名額。”章齡倒是沒有這麼明顯的傾向，但是這事兒重大，各方面的利弊，特别是聞知雅沒有選擇的那一面的利，是一定要和她說清楚的。

“你自己掙名額的話，隻要積分達到要求，那你就能上奧運會，等于這個名額就是你自己的。而且你看，從明年到20年，這麼多站單項世界杯，這個戰線很長，萬一你中間出現什麼狀态的起伏，也沒有太大問題。還有，19年的世錦賽，你也是可以有機會上場的。我說的這些點，還有剛才陳導說的這些，你都清楚明白嗎？”

房間又安靜了片刻。新科世錦賽冠軍低着頭，高低杠主項選手修長得不成比例的手指絞在一起，很顯然，這是一個很難做出的抉擇，即使剛才聞知雅一副下定了決心的樣子，被兩位教練這麼一說，她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猶豫。

陳松濤有些急躁地動了動嘴唇，早早決定走單項看起來在未來三年之中獲利會更大，幾乎能和一張奧運入場券畫上約等号——聞知雅自己還不知道，但是他們剛去開完賽季總結會的教練都心中有數，那個會上他們的新頂頭上司曹詠之可是對“新周期的第一位世界冠軍”聞知雅贊不絕口，提及頻率遠遠高于同樣獲得了金牌的謝聽蘭和簡秋甯。這樣積極的第一印象有多麼重要的潛在意義，在場的所有人心裡都再清楚不過了。

“我明白的。”

聞知雅終于擡起頭，一雙大眼睛清澈見底。

“那你還是選擇要争明年世錦賽的出場名額？”

“那我們冬訓就該把自由操的難度也拎上來了。小雅，你想好了嗎？”要說陳松濤有分寸吧，确實是有的，他很清楚如果聞知雅計劃競争團體名額，得把第二項抓起來。但在這個關鍵時刻說出這麼句話來，隻能說有點分寸，但也實在不多。章齡暗暗想着，但他一句話都不再多說了，畢竟沒有任何人能有資格要求任何人放棄為自己考慮的權利。

“是的，我想好了。”聞知雅重重地點了點頭。

兩位教練的眼神裡都交織着驚訝與擔憂。其實在某些方面，聞知雅很清楚自己一點兒也不天真單純。當然，看起來選擇在單項世界杯中争奪獨屬于自己的奧運出場名額，犧牲一次世界大賽的機會換取三年更平坦的道路，好像怎麼想都很劃算。可是，三年，她真的一定還會有三年嗎？“體操世家”的她比誰都明白，十八歲，十九歲，二十歲，往後的每一年對于一名女子體操運動員來說，都是一道會篩選掉很多、很多人的鬼門關。聞知雅舍不得已經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開頭的明年——她知道她能夠把握住的，應該把握住的，就隻有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