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此案,衆說紛纭。”交代完原委,許淵也是一頭霧水。
青璇聽完她這一番話,也是毫無頭緒:“你打算怎麼辦?”景帝将此事交由許淵,天子之令,可是不好推脫的。
想到這裡,她又在心中為許淵默哀,似乎從二人初遇到如今,他手上的活就沒停下來過,倒是真沒聽過哪個皇帝的兒子這般勞碌。
許淵擰着眉搖頭:“且行且看吧。”他将手中的玉盒交與青璇,“姑娘要的東西。”
他心下也有幾分不解,景帝往日對他幾乎不聞不問,加之他在京中名聲差,從不會将這些差事交給他。
青璇接過玉盒,輕輕一推,那玉質的蓋便向前劃去,盒中靜靜躺着一株根莖烏黑,葉帶金箔的藥草,不由雙目一亮,喜道:“還魂草!”
這的确是還魂草沒錯,青璇想着那本醫經上記載的古方,将蓋撥回原位,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屋。
她深深望了許淵一眼,也并未說出些冠冕堂皇的感激之語,正色道:“甯王殿下若有何處用得着我,開口便是。”比如那個素未謀面的病患。
許淵聞言,眉目微舒,點了點頭。
但見外頭夕陽微斜,大片金光照進了屋裡,遂道:“我尚有公務在身,姑娘可自行去用晚膳。”
他聽忠叔說了,青璇往日在府中能吃上三碗飯,從院裡端出來的膳食幾乎都被一掃而空,料想此時已到用膳時分,也不留人,想着去京兆尹走上一趟。
青璇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身官服未褪,面上露出一點理解,邁步就往院裡走。
一出裡間,便見翠屏在前頭侯着,見她從裡頭出來,恭敬喚:“姑娘。”
青璇遲疑地點了點頭,由她領着往後院而去。
腳下步子不停,心中思緒紛呈,許淵待她不錯,承諾也已履行,她若不為許淵将那人治好,委實不地道。
可她如今頭頂懸了一柄搖搖欲墜的長劍。
無極閣,南疆。
仿佛是兩個八杆子打不着一邊的東西,如今卻像是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連她都被牽扯其中。
青璇手中出了一層薄汗,握緊了玉盒,又想起了那幅被挂在壁櫥裡的梅花踏雪圖,一時心亂如麻,連晚膳都用得有些索然無味。
待翠屏将剩了一半的晚膳端下去,青璇才從櫥中取出那幅畫,卻瞧不出絲毫端倪。
這怎麼看都不過是幅普通的雪景圖,作畫之人功力并不高深,卻勝在情景相宜,靈氣盎然。
“師妹還在看畫?”一道聲音突兀響起,打斷了青璇的沉思。
青璇認出來人身份,頭也未擡,出言譏諷:“師兄這般一聲招呼都不打地進來,當真叫我惶恐。”心下卻有些微訝,那日忘憂湖畔匆匆一見,倒未曾察覺此人竟能有如此身手,能自由出入甯王府。
來人微微一笑,也不理會她的譏诮,掀起長袍便往對面一坐:“這便是師妹的待客之道?”
青璇心不甘情不願地替他斟了滿滿一杯茶水,卻因過滿有些溢出,盡數落到那人白色衣擺上:“找我何事?”
他看了看白衣上的茶漬,啧啧一歎:“倒是可惜我這件上好的袍子了,師妹還是如從前一般冷淡。”又将茶水放至唇側,微微抿了一口,神情複雜,“師父有令,請師妹飲下此物。”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光華内蘊的瓷瓶。
青璇皺了皺眉,将瓷瓶打開輕嗅,眸光微變。
身為醫者,她對草藥毒藥成分不說了然于胸,也是熟記于心,可奇怪的是這瓷瓶中的藥液似乎被一種奇異的香所掩,無法推斷其用料成分。
心本能地提起,青璇将瓷瓶抛回給他:“不必了。”
瑩白的瓷瓶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暢的抛物線,來人将瓷瓶穩穩接住,又放在案上:“師父讓我親眼看着師妹飲下。”話中是不容推拒的命令,“莫要逼我出手。”
“若是師妹聽話照做,此毒一月可解一次,待時機成熟,我自會将解藥奉上。”
青璇聽出他話中威脅,卻無可奈何,她的功力在青州時便已散去半成,如今并非眼前人的對手,更何況對方手中似乎還握着她的把柄。
将瓶中藥液一飲而盡,青璇眸光愈發冷淡:“你可以回去複命了。”
那人果然不再開口,幾息之間便失了蹤影。
青璇這才彎着身子幹嘔起來,想将那吞下的藥汁一并吐出,直至胃中泛了酸水才停下。
倚着柱子,她心中一片苦悶,原想的是,若這事當真做不成,那便尋個由頭逃出晉陽,金盆洗手,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換個行當,做個隐姓埋名的無名俠客。
可如今怕是不成了。
懷着怒氣将那幅畫收起,青璇眼中終是流露出一絲恨意,慢慢捏緊了拳頭。
吱呀——
廂房的門再度被打開,青璇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