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着一襲淡粉色對襟絲質襦裙,領口袖口繡有精美絲線,衣袖寬大,裙身及地,裙擺飾以雲紋,腰際垂落的香囊順着其動作微微擺動。
掌櫃一見到那輛馬車,面色便有些漲紅,像是激動的,又有些敬畏,對那從馬車上走下的女子行了一禮:“謝姑娘。”
“不必多禮。”那被喚作謝姑娘的女子聲音淡漠,蓮步輕移入了鋪中,“家父偶感風寒,我替他來抓兩帖藥。”
謝元義和夫人周氏育有三個兒女,可養在身邊的,卻隻有一子一女。
長子謝進,字懷遠,現在鎮遠侯麾下做參軍,前些日子方才鎮壓南蠻流寇叛亂,班師回朝,春宴上方才受了景帝表彰;次女謝芫秀外慧中,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在晉陽城中也頗具名氣。
至于長女謝芷,那是謝元義和周氏心中的痛,相傳謝芷出世不過幾日,便被信陽王流寇斬于劍下,殒命晉陽。
她面前的這位謝姑娘想必就是謝元義次女謝芫。
掌櫃的很快會意,按照那藥方上的内容招呼徒弟将那些藥材包起來,又用麻繩打了結,恭恭敬敬交到那姑娘手上。
青璇挑了挑眉,這位謝姑娘有些意思啊。
前幾日宮宴上,她遠遠瞧見過謝元義,他分明身形健碩,毫無風寒之相,更何況——
她側目看着謝芫丫鬟手中提着的油紙包,這分明不是什麼治療風寒的藥材,倒像是用來制毒的。
不過這是謝家的家事,她也不必多言,免得惹禍上身。
冬兒将腰間别着的荷包遞與掌櫃,便随着謝芫離去。
青璇身旁那幾個等着抓藥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啧啧稱奇。
這便是王公貴族了。
這便是權力了。
從一出生便有常人沒有的特權。
青璇正要收回目光,餘光卻瞧見一身着錦衣華服、頭戴華冠的男子徐徐接近謝芫,一雙因縱欲過度而顯得浮腫的眼中露出癡迷,那隻鹹豬手很快便要往謝芫身上摸去——
卻很快被謝芫的女使冬兒打落:“衙内請自重。”
許衙内眼中閃過一絲愠怒,卻很快被壓了下去,他嘴角淌着輕佻的笑:“謝家妹妹,許久不見,可是讓為兄好生挂念啊。”
因戴着鬥笠,青璇瞧不清謝芫面紗下的模樣,可料想那滋味,應當不是特别美妙的,畢竟被這樣一個敗絮其中的草包盯上,能有什麼痛快呢,神使鬼差地,她盯着面前的一出好戲,兀自瞧得出神。
直到掌櫃的一雙手在她面前揮了揮,“姑娘?姑娘?”
青璇回神,将心中預先想好的那十幾種藥材盡數報了一遍,過了一會兒,提着油紙包跨過門檻。
外頭那輛馬車早就失了蹤影。
青璇有些遺憾,她還想看看那謝家小姐怎樣懲治那惡徒,可惜沒瞧到,正準備離去,卻眼尖地瞥見地上靜靜躺着的一物,凝了眸。
那是一塊通體玉白的玉佩,上刻一個钰字,應當是那位謝姑娘的貼身之物,這本不打緊,隻是——
青璇從荷包中取出一枚與之幾乎一樣的玉珏,不同的是,這枚玉佩上所刻的字,是璇。
青璇緊了緊手心,追了上去。
緊趕慢趕地追上了那輛馬車,青璇便倏地發現那驅車的馬夫換了人,此時一車一馬正往遠處一片人煙稀少的荒地趕去。
青璇本能地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沒有打草驚蛇,隻是繼續跟着那輛馬車。
終于,行至一處民宅前,馬夫拉了拉缰繩,将馬車停下,而後撩開車簾,露出裡頭的謝芫和冬兒。
她二人被捆得嚴嚴實實,連口中都被塞了兩塊布帕,行不能動,口不能言。
分明是烈日當空的中午,青璇後背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謝芫,竟和她長得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