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異域的女子,說着沒有口音的大鐘話,有着不俗的功夫,甘願穿着暴露的衣裳在深秋于衆人眼底下跳舞。要說烏其澈隻是為了讓皇上看這一出表演而單純獻上這些美人,陳荃是不信的。
這其中絕對有什麼計劃。是美人計嗎?可皇上如此愛手中的權力,所有的一切都能為他的權力與名聲讓步,區區美人計,還不足以打破皇上心中那道冷硬的心牆。
陳荃望向殿堂之上最至高無上的明黃色身影,腦中浮現一幕年幼時期,她好奇詢問陳正陳譽,為什麼他們要選擇一條比文官辛苦的路。
那時她已識字,看了不少的書。又到過年回京的時間了,她跑去陳正的書房,翻出了那些不知被翻過多少次的兵書。她看不懂兵法,找到陳正,難得對陳正提了一次要求。
“你說,你要去軍營?”陳正千年不變的表情,奇異地茫然了一下。陳荃自小就沒提過什麼要求,這是她第一次表達自己的想法。
得到陳荃肯定回答的陳正,本還在猶豫,薛雪卻很興奮:“快答應快答應!這可是荃荃第一次對我們要什麼東西,肯定要答應!”
“軍營有規定,不能帶外人進去。我是将軍,更要以身作則,不能因為有一點權勢就——”
“好了好了!”聽到陳正又要開始嚴肅喋喋不休說着自己不能利用職位之便開後門,要遵守規矩之類的話,薛雪不耐煩打斷,“你就會說這一套你還能幹嘛?荃荃難得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你作為父親,不想辦法滿足要求就算了,還在這說這個要求多麼難滿足!”
薛雪的脾氣一如往常火爆,陳正甚至沒機會說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解釋自己并沒有不想滿足陳荃的意思。說不過打不得,陳正隻能沉默以對。
薛雪還在持續教訓陳正:“你就稍微用一用權勢怎麼了,你年紀也沒到老古闆的時候吧。你看看父親,我想要啥他就給啥!”
沉默的陳正臉色黑如鍋底,若是他手下的兵,一定會被這臉色吓到。但薛雪是何人,身為遠定大将軍的掌上明珠,從小就欺壓陳正這個收養的哥哥,根本不帶怕的。
聽到屋内薛雪的大聲嚷嚷,陳譽陳世跑進來。自知道薛雪的身體不好之後,他們兄弟二人格外關心薛雪。
陳荃把自己的訴求又說了一遍,陳譽的反應同陳正如出一撤。陳世單手托腮,看着衆人說道:“我有一計,不用違背軍規。”
“我就知道我們家的二少爺腦子最好使。”薛雪期待地看着他,難得不罵陳世是歪腦筋。
“荃荃又沒說現在就要去,等個幾天,你們軍營不是規定了過年也要休息的嘛。還有還有,我記得你們還有規定一個月還是兩個月來着,有幾天是可以放人進去探親的。”
“陳世說的沒錯!我也好久沒去軍營了,我正好和荃荃一起進去看看。看看你這個勝遠大将軍教的兵比不比得上我父親教出來的。”薛雪都忘了還有探親這一茬了,既然能一起去,她便興緻沖沖要加入。
陳正搖頭:“目前還是嶽父大人教的更好,畢竟目前軍營裡還沒有能比我強的人。”
“……”薛雪冷笑,“你還特地把自己誇上了是吧。”
“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陳正不覺得自己的話中有“自賣自誇”之意,他對陳譽說,“陳譽,你要超過我,我教出來的兵就能比你外祖交出來的兵強了。”
“……呃,是。”陳譽沒懂話題怎麼就來到了自己的身上。
陳正挑了一個過年之前探親的時候,一家人去軍營裡。探親的時間隻有三天,但這三天士兵依舊要照常訓練,家屬們隻能在休息時同士兵們待在一塊。這正好符陳荃的意,她就是想看将士們平常是怎麼訓練的。
很多家屬住在軍營裡特地招待外來人的樓舍裡,最多住三天。陳荃他們作為京城人,白日同陳正陳譽一塊來,做好登記,在軍營裡待一整個白天,晚上再同陳正陳譽回來。
陳荃在那一天,作為将軍家屬正大光明踏進京中軍營,看到了訓練的場景。很多年後,她作為将軍家屬偷偷摸摸混進軍隊,成為戰場上厮殺的一名士兵。
她在這一塊看到士兵陣列整齊,跟随将軍發号的命令變換陣型;在那一塊看到士兵們兩兩比試,拿着長槍一次次往前刺去;在另一塊還有專門訓練弓箭手的地方,一群士兵排着隊往遠處的箭靶射箭;還有騎兵練習的地方,馬匹一圈一圈跑着……
但不管是那種訓練方式,陳荃的第一想法總是訓練很艱苦。
正午吃飯休憩之時,陳正還有很多事,不能陪他們一起吃飯,留下陳譽陪他們。陳譽給她介紹自己這些年一步一步從普通步兵訓練起,到現在已經能帶領一小隊人馬了。
“是不是很累?”
陳荃的問話讓陳譽的介紹停頓了一下,在陳世的催促下他才答道:“要說累麼,肯定累。不靠父親走到這一步,除了和他們一起訓練,在很多閑暇時候我也在不停看兵書、練武藝。”
在妹妹面前承認自己覺得累,陳譽總有些不好意思。在他自己的想法裡,他在陳荃面前應該是個像父親那般無所不能不會覺得累的角色。
“但是那隻是在訓練的時候身體累,一想到能夠為國做一些事情,便沒有那麼累了。”陳譽又說道,“更可況,外祖和父親那才是真正從亂世底層上來的,他們做到如今的成績,我比起他們要輕松很多,怎麼能喊累?”
年幼的陳荃聽到這一席話,還是不能理解陳譽為何要選這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