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昂伸出臂膀護着她,從人群裡左移右挪,好歹擠了出來,回首時,他們發現橋頭上的人群還在眺望議論,有些甚至不甘心地尾随而來!
"繼續走。" 王昂牽着這位便宜妹妹,繞過三五條街巷終于甩開了那些人。
王楚嫣抹了抹額頭的細汗:"自從我們成親後,不知被圍觀了多少次,真累人! 不過既然我享了當狀元郎夫人的福,也總得受些罪。" 旋即她打開那包笑靥兒,吃幾口美食替自己壓驚。
她身上的香氣随着濕汗萦出一股更為誘惑的清香,王昂低頭凝視她。
王楚嫣發覺果食差不多沒了,拿出最後那粒,笑吟吟地遞去:"王公子,你也有勞了。"
王昂神情嚴肅地搖搖頭,眸光閃過一絲俏皮:"方才那個稱呼合适。"
"欸?" 王楚嫣含羞斂眉,問道,"哥哥麼?"
"嗯。" 王昂側身,唇角愈加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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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行至汴河,水面漂浮着無數明燈。
"走,我們去買水上浮!" 王楚嫣小孩似的歡快,拉住王昂的袖子。
河畔許多琳琅滿目的鋪子,有賣各式的水上浮,皆是以黃蠟鑄成的凫雁、鴛鴦、龜魚之類彩畫金縷的小燈; 有賣用瓜雕出來的"花瓜"; 有一種像似小村落的"谷闆",在木闆上覆一層薄土,可以種栗生苗,旁邊擺設袖珍的農家田舍與花木等小什物。還有一種叫作"種生"的七夕時令之物,是将菉豆、小豆、小麥置于磁器内,以水浸泡,生芽後,用紅藍絲線将嫩芽束紮起來。
王楚嫣邊行邊看:"七夕時,我與淺真和若熙最喜歡水上浮,并玩'種生',當然也會在乞巧樓上,一同望月穿針,還會抓小蜘蛛置于盒子内。"
她咯咯地笑着,"不過抓蜘蛛這事兒都是淺真替我們做了,她膽最大,可也喜歡趁機吓唬我們! 然後次日,我們會聚在一起,看各自的蜘蛛結的網,若是圓正,就能'得巧',有趣得很! 可惜,今夜她們都不在。"
王楚嫣思憶往昔,話罷擡頭,瞧見身旁那人不苟言笑,這才領悟到自己言語不慎,擡手去牽他的衣袖。
"哥哥。" 她含羞輕喚,"我說錯了,今夜有你在呢。"
王昂握住她的手:"下次不許了。"
"嗯。" 王楚嫣輕輕晃了晃牽在一起的手。
稍許,她瞧見有位老妪也在賣"水上浮",就往那個攤前走去,挑了蓮花與小魚燈,瞥見老妪神色疲憊,許是忙着賣完東西好回家,她又拿了一盞大雁燈。
老妪笑着打量他們:"小娘子,這位是你的郎君罷?你倆看似天作之合,應該選鴛鴦燈才對!" 老妪遞來兩盞鴛鴦燈,旋即又指向一個嬰孩玩偶燈,"兩位有娃兒麼?郎才女貌,理當多生幾個! 喏,我這兒還有'化生'燈,有宜子之祥!"
王楚嫣觑了一眼王昂,見他坦然接過各色小燈,抱了一滿懷:"婆婆,這些我們都要了。"
"謝謝公子! 謝謝小娘子! 願你們百年好合,多子多孫!" 老妪連聲祝福。
王楚嫣低頭嬌羞,與夫君行至河畔。倆人點燃水上浮,一盞盞地置于河面,少頃,那六盞燈共同漂了去,彼時河面粼粼,夜空璀璨,天上人間錦繡交輝,融彙成迢迢星河。
王楚嫣側眸看他:"我們許願罷。"
旋即她阖眼睛,雙手置于胸前,虔誠許願。
再睜眼時,瞧見王昂笑着凝視她。
"楚楚許了什麼願?"
"明知故問。" 王楚嫣盈盈彎眸,反問,"你呢?"
王昂莞爾揚唇:"定然與你的一樣。"
他如畫的雙眸猶似攬入萬千星光,王楚嫣心跳恍惚,閉上眼,朝他湊近。
倆人香軟的雙唇堪堪觸及......
"王公子,王娘子,真巧! 你們也在這兒?" 彼時路過兩位東水門的鄰裡,眉開眼笑地對着路人說道,"這位就是當今的狀元郎王昂,還有他的王娘子! 我們都是東水門的鄰裡!"
緊接着周邊又是一陣哄然,像看珍奇事物似的紛紛圍來。
這回不能再當便宜哥哥了!
王昂朝鄰裡儒雅回禮,趁人群還未将他們徹底圍住,再度牽着王楚嫣尋了個空隙,疾步離去。
倆人逃難似的鑽入一條街巷,王楚嫣已是上氣不接下氣,靠在牆邊喘息:"看來裝作兄妹也不成了,以後,咱們還是各走各的罷!"
王昂寵溺地看着她,終于沒能按捺住,将頭垂到王楚嫣的肩側暢笑一陣。
他極少這般模樣,像似撿到糖吃的小娃兒,簡單地快樂着。
這時旁處也傳來一陣清脆明麗的嬉笑聲。
王楚嫣繞過王昂的寬肩,側頭看去。
此處小巷幽坊,一列燕館歌樓,各家門口擺放着侈靡的七夕節令物品,不少玉肌瓊豔的麗人伫立于門前,正在招呼從她們身旁路經的男子。
王楚嫣登時臉一沉。
"怎麼走到這兒了,好像是煙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