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挺舊,平時也沒什麼人住,倒是收拾得很整齊。
地方不大,四間房,帶一個小院。
院子裡種了棵百年枇杷樹,茂盛的枝葉幾乎蓋住了大半個院子,這個時節枇杷尚未成熟,倒是一綴綴的青果挂滿枝頭。
東廂卧房内傳出男子輕弱咳嗽聲,東煙拎了熱茶進去時,陸敬祯正坐在桌前同面前的人大眼瞪小眼。
東煙利索給二人倒了茶,小聲道:“公子,這位就是您要找的無為宗的雲前輩。”
“什麼雲前輩?雲深處是我的道号,但我不姓雲。”這位前輩如是說。
面前之人穿着身青衣道袍,木簪束發,滿臉稚嫩,看着十四五的年紀。
東煙卻稱他前輩。
陸敬祯笑了:“敢問前輩多大啊?”
“差一歲就一百了。”小道士稚嫩的話音操着老成的話,“修道之人,我已半身入仙道,時間于我無甚意義。”
這話聽着很是熟悉。
在那個夢裡,七年後他追着豫北侯府流放隊伍出城後,他第一次見到這人時,他也這般說。
說他快一百歲了,已是半仙之軀。
不同的是,那時他看起來明顯已是青年的樣貌。
如今少了七年時間,他看起來十四五。
陸敬祯輕嗤,他就知道這姓雲的嘴裡沒一句實話。
熱茶輕呷入口,齒間留香,陸敬祯點了點頭:“哦。”
小道士:“?”
他又看了看東煙:“??”
陸敬祯就這樣慢條斯理喝完了熱茶,示意東煙再倒上。
小道士終于忍不住:“是你找我來的吧?你不問點什麼?”
陸敬祯仍是笑笑:“道家五術,山、醫、命、相、蔔,何況前輩已是半仙之軀,掐指一算就能知曉的事,我若問了,豈不辱沒前輩道心?”
小道士:“…………”
他又看東煙。
陸敬祯假裝沒看到兩人眼神交流,潤完嗓子便扶着桌沿起身:“前輩慢用,我先睡一會。”
小道士忍無可忍,霍地站起身:“睡什麼睡?你先說我何時傳過你本門功法。”
陸敬祯沒回頭:“都說了夢裡。”
“荒唐至極!”
陸敬祯轉身在床沿坐下,眼底有笑:“前輩近一百的歲數看起來不過十四五,你這樣的神仙在夢裡授我功法又有什麼不可能?”
小道士噎了半晌,悄悄看向東煙,話裡意有所指:“你不會是找人偷偷學,結果沒學到家,走火入魔了吧?”
東煙當即道:“我家公子的脈象你一把便知,絕不可能是習武之人的脈象!”
“好啊,我來把把!”
小道士跳起來撲過去。
陸敬祯輕巧躲開手腕:“前輩若不是在夢裡相授,我如何得知前輩名諱,貴派所在仙門?”
小道士一臉苦澀:“必是有人告訴了你。”
東煙五官糾結:“不可能!沒有這樣的人!”
小道士抓了抓頭發:“說這許多都是廢話,你把他按住,我先把脈!”
東煙剛擡眸就見陸敬祯一記冰冷眼神掃過來,他就那麼一愣便見小道士飛快出手去抓陸敬祯的手腕,他當即架住小道士的手。
小道士反手捉住東煙小臂,正欲用力将人甩出去。
千鈞一發之際,陸敬祯見床前兩人皆臉色一變,幾乎同一時間看向門外。
微涼風裡,傳來有人在院子裡落地的細微聲響。
“祝雲意。”
外面傳來沈嘉禾的聲音,接着,卧房門被人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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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徐成安的神操作,沈嘉禾也不必重新換一身麻布粗衣出門,還為了不往陸宅門口過,青天白日/逼得她飛檐走壁。
她甫一推開門便見書生坐在床前,站他面前兩人紛紛背過身去。
小道士震驚壓着聲音問:“這誰啊?”
目光一瞥,他就見身邊的人不知何時又挂上了那張破洞的廉價面具。
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