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雁來皺眉,上午幫秦虹頂班,他沒有向老師請假。
不過,垃圾高中,念不念都一樣,反正他這樣的人也沒有什麼未來,念書還要花錢。
剛開始被錄取進青雲,他就跟秦虹說過不念高中了,早早出來打工還能多掙兩年錢,但一向對他好說話的秦虹卻死活都不同意,說不管怎麼樣都要把高中讀完。
然而這在徐雁來眼裡沒有任何意義,曾經他逃了兩個月的學去打工,結果不知道怎麼被秦虹發現了,硬是用絕食來逼他繼續念書。
徐雁來拗不過她,隻能答應。不過,雖然去上學了,但他在學校裡也是混日子,幾門課程每回考試加起來都考不到三位數,書包都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三天兩頭逃課已經是家常便飯。
然而,就算是這樣,秦虹也依然堅持。
“下午就過來。”反正也沒地方可以去,還不如回學校,就當免費吹空調了。
徐雁來扔下這麼一句就要挂電話,但卻被林宇凡叫住:“哎,雁哥,先别挂,你回來的時候注意點王銘。”
林宇凡懶洋洋地說道:“他不知道從哪知道,青和的楊舒雅給你表白了,今天早上一直過來找你,你小心點哦。”
話音未落,徐雁來便挂斷了電話,面上沒有任何情緒,顯然沒有把林宇凡說的話放在心上。
從這裡到青雲高中,坐三十分鐘公交要兩塊錢,打車十分鐘要二十塊錢,徐雁來看了眼外面的天氣,陽光刺眼,他的眼睛忍不住反射般眯起來。
他最後既沒有選擇打車,也沒有選擇公交,而是邁步朝前方走去。
在路上走了将近一個小時,徐雁來在中途隻買了一瓶一塊錢的礦泉水,在感覺鞋底要被燙化的時候,終于到了青雲。
汗水順着額發往下流淌,徐雁來的眼睛都快要睜不開,距離學校大門僅有五十米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刺耳的鳴笛聲。
他條件反射向後看去。
一列豪華跑車車隊在他身後三十米處,他走在路的右側,路的寬度足以容納車隊經過,但那些車還是鳴了笛,示意他讓開。
徐雁來喉嚨幹啞,默不作聲地轉過頭,朝右側再跨了一步讓了讓。
但沒什麼作用,那些車隊像是收到了某種命令,看到他的動作後,鳴笛聲接二連三的響起,不間斷的持續了兩分鐘。
徐雁來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
鳴笛聲停止後,車門打開,黑衣保镖們依次從車裡下來,分列成對,圍在了馬路兩側,也将徐雁來圍在了中心,一派肅殺之氣。
裴月還從車上跳下來,走到徐雁來面前,身後有保镖為她撐着傘。
“還真是你啊?”裴月還将徐雁來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看到他臉上的傷口和手上滲出血的繃帶時,眼底閃過一絲嫌惡。
不明顯,但徐雁來看得清楚。
她穿着一身淺色洋裝,腳上是锃亮的涼鞋,頭發柔順,戴着精緻的發卡,面容白皙精緻,像是電影裡走出來的明星,和對面的徐雁來一個天一個地。
徐雁來認出了她,那天晚上被按在地上的恥辱,他還記憶猶新。
冷眼将周圍的保镖掃視一圈,徐雁來也看見了韓文,他眉心擰緊,這麼多人,她是想要讓這些保镖再揍自己一頓。
這條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封鎖了,沒有一輛車從這條路上經過,如果要跑的話,該往哪裡跑……
沒等他深想,裴月還便朝後面喊道:“爸爸,就是他欺負我。”
身後一輛黑色跑車的車窗被打開,駕駛座上的人戴着一雙墨鏡,在太陽底下反射出光澤,徐雁來看不清楚裡面坐着的人的樣子。
但他聽見了裴月還說的話,這就是公主的爸爸。
還真是備受寵愛。
裴千廷看着遠處的少年,薄唇輕抿,沒有一絲弧度。
“就是你欺負了我女兒?”
那天晚上的事,韓文跟他報備過了,看在裴月還沒有受傷的面子上,他沒有繼續追究。
不過現在既然遇到了肇事者,說什麼也得給裴月還出口氣。
徐雁來沒有說話。
裴千廷揮了下手,徐雁來抓住這個時機轉身就跑,但下一秒膝彎就被狠狠踢中,整個人迅速被身後的兩個保镖壓制跪在地上,側臉緊貼着滾燙的地面,汗水順着額發沒過眼睛,将水泥地面洇濕,但下一秒,那抹洇濕又在陽光的烘烤中變得幹燥。
裴千廷下了車,立刻有保镖在他身後為他撐上傘。
“怎麼,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冷漠且不耐煩的語氣。
徐雁來瞪視着身後的男人,男人很高,俯視的樣子猶如一尊天神,仿佛他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所有人都要聽他的命令。
“既然不說,那就卸他一條胳膊。”裴千廷陰冷說道。
“咔嚓”一聲,徐雁來的左胳膊關節已經錯位,劇痛襲來,徐雁來悶哼一聲,整個人瞬間像是從水裡被撈出來,汗水遍布額頭。
裴月還捂住了眼睛,出聲制止:“好了,好了,爸爸,你吓到我了。”
徐雁來眼底迸射出濃烈的恨意。
韓文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心裡一緊,又将徐雁來和裴千廷兩個人看了好幾眼,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悄悄從兜裡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韓文上前說道:“裴先生,上次我們已經替小姐教訓過他了。”
“韓文,你在教我做事?”裴千廷強勢質問。
韓文立刻低頭:“不敢,裴先生。”
裴月還本來隻是想要吓唬吓唬人,沒想到裴千廷出手會這麼嚴重。
“爸爸,好了,他已經知道錯了。”裴月還看向地上的徐雁來,雖然徐雁來那天的行為讓她很不舒服,但她确實沒想對徐雁來怎麼樣,要是讓他斷一條胳膊,不管怎樣看起來都有些過分。
“我們不要管他了,天氣好熱啊,我們快回車上吧。”裴月還說道。
“送小姐回車上。”裴千廷命令道。
裴月還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讓車停下來找這個人麻煩了。她原本隻想吓吓對方,再讓對方給她道歉。
她正要再說話,裴千廷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裴千廷拿出手機,冷漠的面部線條隐現柔和,“喂,這麼快就想我了?”
莫眠柔和的聲線傳來:“你送月牙回學校,要送這麼久嗎?”
“已經到學校了。”
“既然送到了,那就趕緊回去工作,不要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裴千廷聞言眉心皺起,眼神變得冰冷,直直掃向韓文。
韓文接收到這股視線,立刻低頭,不敢多看。
見裴千廷不說話,莫眠又說:“那天的事情月牙已經跟我說過了,既然月牙沒有受傷,那麼我就不贊成你去找一個孩子的麻煩,對他來說,這不公平。”
裴千廷唇角勾起,“要是真欺負了我女兒,你覺得他現在還有命嗎?”
徐雁來聽到了男人的話,心裡一震,原來,自己的命在這些人面前這麼不值錢。
他絲毫不懷疑眼前的男人會要了他的命。
莫眠不理會,語氣溫柔但堅定:“我不希望那個孩子受傷,我希望你能做到。”說完,便将電話挂斷。
看着被挂斷的電話,裴千廷眸底泛起冷意,但最終還是讓保镖将徐雁來放開。
“給他接好胳膊。”
裴月還心裡舒了口氣。
一聲令下,“咔嚓”聲傳來,徐雁來又經曆了一場深入骨髓的疼痛。
裴千廷走到徐雁來身前,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像是在看垃圾,語調森冷:“韓文,送他去醫院檢查,其他人送小姐回學校。”
保镖們領命而去,裴月還還沒來得及跟裴千廷告别,裴千廷便在其他保镖的陪同下離開。
車隊徐徐退場,剛才還空曠肅靜的公路,立刻車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