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韓文的車上,裴月還有些恍惚,她還沒從剛才的狀況裡回神。
剛剛,裴雁來說完那些話,就把她趕下了車,沒等她反應過來,就開車離開。
然後,韓文就出現了。
韓文從後視鏡裡觀察她的臉色,笑着說:“”小姐,您回來怎麼不通知我們一聲,我們也好去接您。”
裴月還被韓文的聲音喚回心神,笑了笑,“我想給爸爸媽媽一個驚喜。”
韓文說:“今晚先生和夫人都不在家,不過明天早上他們就回來了。”
“我知道嘛。”裴月還揶揄道:“爸爸媽媽又去約會了。”
從小區門口到别墅還有一段距離,裴月還看着周圍熟悉的景物,又看向前方韓文的背影,心裡無來由的傷感,她好像真的離開家太久了。
“文叔,我好想你啊。”裴月還歎息道。
韓文回頭看了眼裴月還,這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子,從出生起就在裴家所有人的眼皮底下被呵護着,即使後來知道了她和裴家沒有任何關系,但十多年照顧保護她的習慣已經根深蒂固,變成本能,再也無法輕易更改。
韓文笑呵呵道:“文叔也很想您,對了,小姐,您這次回來準備待多久?”
“我不準備走了,我想在國内發展。”
韓文的笑瞬間僵住,半晌後,問她:“那裴先生知道嗎?”
裴月還沉默,然後輕聲說:“他會知道的。”
韓文閉嘴不再說話,他總覺得未來家裡會爆發一場腥風血雨。
汽車很快停到了一棟燈火通明的别墅前,時間已經很晚了,裴家的傭人們都已經休息了。
韓文替她打開車門:“小姐,歡迎回家。”
裴月還腳下踩着拖鞋,身上披着韓文帶過來的外套,擡頭看着眼前這棟熟悉的建築。
這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家,這個家裡留下了她的一切印記。
即使後來離開了八年,但她存在過的痕迹,和她對這裡的感情不會輕易抹去。
裴月還轉身給了韓文一個擁抱,眼眶含淚,聲音有些哽咽:“文叔,我回家了。”
韓文感覺到肩膀上傳來一抹溫熱,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輕拍着裴月還的背,輕聲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韓文将她送到了二樓卧室,“小姐,您的房間每天都會安排人來打掃,床單被套每天都會更換。還有,集團旗下品牌送過來的新款服飾,夫人也已經讓人放在衣帽間了。”
裴月還看着整潔的房間,入目均是熟悉的陳設布置,好像她離開的那八年根本就不存在,她隻是在某天上完了課,然後放學回了家。
心裡彌漫上難言的安甯。
“謝謝文叔。”
“那小姐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韓文說完便要替她關上房門,卻被裴月還叫住。
“文叔,他晚上不回家嗎?”
韓文疑惑,沒懂她的意思。
“裴雁來。”裴月還提醒道。
韓文這才反應過來,解釋道:“少爺很早就不在家裡住了,夫人偶爾要求,少爺才會回來一趟,但也從不在家裡過夜。”
裴月還詫異。
“為什麼?”她疑惑,“那他不回家住在哪裡?”
“夫人在外面給少爺買了套房,而且,少爺名下的房産本來就有很多。”
韓文以為她擔心裴雁來的去處,寬慰道:“而且少爺還可以住在集團旗下的酒店,您不用擔心。”
裴月還恍然,覺得自己的擔心實在多餘。他是裴家名正言順的獨生子,所有人都不會虧待他。
“那他和爸爸的關系緩和了嗎?”
“當然。”韓文肯定說道,“少爺和裴先生現在幾乎不怎麼吵架,兩人也不起争執,裴先生說的話,少爺也很少反對。”
聽到這個答案,裴月還這才松了口氣。
那就好,她還以為這兩個人的關系又變得惡劣了呢。
看來是她多心了。
“小姐,那您快休息吧,趕了一天飛機肯定很累了。”
裴月還朝他輕點頭,說了聲“好”。
等韓文離開,裴月還才去衣帽間拿了睡衣,脫掉身上的禮裙,紮起長發,去浴室泡了個澡。
熱水彌漫上胸口,裴月還仰躺着閉上眼睛長呼了口氣。
今晚經曆了這麼多事,她覺得自己此刻才算真正地活了過來。
緊繃的神經一點點松懈,意識漸漸迷離,熱水的觸感像是一隻溫暖的大手在溫柔地撫摸着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身體襲來一股涼意,裴月還才瞬間清醒。
浴缸裡的水早就涼了,她剛才泡了快兩個小時。裴月還忍不住懊惱地歎了口氣,連忙從浴缸裡出來。
算了,幸好沒有睡過去,不然明天非得感冒。
又冷又困,裴月還拿過一旁的浴巾随便擦了擦就上床睡覺。
輕柔的被子裹住身體,裴月還閉上眼睛,徹底昏睡過去。
翌日晨光熹微,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向房間。
裴月還的臉上感受到一股暖意,勉強睜開了眼睛,床頭櫃上的鬧鐘顯示早上七點零三分。
雖然身體叫嚣着很累很累,但她的生物鐘還沒有調整過來,此刻腦子裡清醒異常,沒有丁點兒睡意。
昨晚也沒睡好,夢裡出現了很多過去的回憶,她想要醒過來,但那些回憶湧現地越來越多。
到最後隻剩下兩個畫面最為深刻。
一個是八年前,裴雁來猩紅着一雙眼,眼眸深處充斥着強烈的憤怒,讓她滾得越遠越好。
另外一個是昨晚,他們坐在車裡,裴雁來聽到她的問話後,冷漠的說:“你沒有資格再來對我說這些。”
裴月還眨了眨眼,伸手抹掉眼底的濕意,擁着被子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