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秦疊無處可去。姑娘家家,一個人遊蕩在在黢黑的街道,想不讓危險發生都難。
她攏了攏身上的衣裳,蹲在路燈下打算玩手機到天亮了直接去工作室。
卻先打開的美食博主沒有更新視頻,又随手翻開一本網文打發時間。
好巧不巧文章開頭就是一個可憐巴巴的流□□孩,半夜無處可去,路過一件破屋,點亮一盞燭燈,以為這樣便能護得了自身周全,卻未曾想到“燈下黑”這個詞。
敵在暗,我在明,隻聽聞周遭窸窣聲快速移動,圍繞她成圓圈狀逐漸收攏。
窗戶忽然打開,陰風熄滅紅燭,她的腳被一隻異常冰冷的手緊緊攥住……
秦疊猛然退出,頭頂燈光閃爍不定,再多幾隻飛蛾,定能廢了這破燈。
忽然遠處岔路口哼哼唧唧走來一群二不挂五的人,一看就在附近酒館喝了個痛快,不省人事後沿街大鬧。
人在暗處,她看不清形勢。
“诶?前面還有一個女的!”
秦疊面色鐵青,轉身就走,腳下動作越來越快,後面的聲音卻沒跟上來。
其中一人胃裡怕是翻江倒海,走了沒幾步,正扶着秦疊剛才靠着的路燈狂嘔不止,其餘人也沒精力追秦疊,蹲在他旁邊嘴裡叨叨還說着什麼,不一會兒情緒陡轉急下,幾個大男人狼狽地蹲在一攤嘔吐物旁,竟放聲大哭起來,哭聲震天。還好周圍多是寫字樓,不然非得被舉報了不可。
秦疊邊溜邊感歎:現在人,壓力太大了,唉~
找了間24小時候營業的快餐店,虛浮的腳步才終于落到實處,秦疊點了杯飲料和炸雞,坐在窗邊呆呆望着外面。
雖是傍晚十一二點,墨藍色天幕下,城市喧嚣的燈火似乎還沒有冷靜的意思。有的人還沒睡,有的人卻已經起床,套上工作服,開始他的工作。
她無聊地打開my eyes,想着此時怕不會有人需要幫助,自嘲着正要關閉,忽然收到一個視頻邀請。
“老瞎子”
這個名字……
倒是讓她想起之前的小瞎子。
“您好?聽得見嗎?”
聽聲音,像是一個年邁的老頭,語氣輕快,甚至帶着些頑皮。
“可以,請問需要我幫什麼嗎?”
秦疊将耳機話筒靠近嘴巴,盡力減小聲音。
“可以陪陪老頭子聊天嗎?第一次用這個,不知道可不可以。”
像是個老頑童。
“這麼晚了,爺爺您不睡嗎?”
“嗐,瞎子眼裡,一天到晚都是黑的,早不知道什麼時候該睡,什麼時候該醒了。小姑娘這麼晚也不睡,專門幫助失眠盲人啊?”
像是才弄明白,此時鏡頭一轉,對準一張不算蒼老的臉。頭發大部分是黑色的,銀色發絲夾雜其中,更帶有些挑染的不羁意味。
老爺爺還在玩弄手機,攝像頭就對準他的臉,死亡角度直拍,不過從他梳得一絲不苟的發型,還有五官裡透出年輕時候的傲氣,長得應該不錯。
隻是,他的眼睛和池晚桑一樣,沒有焦距。
“我也睡不着。”秦疊若有似無歎了口氣,她哪是睡不着,她是沒法睡,憂郁地看了眼面前的炸雞,咔嚓咬下去一口。
清脆響聲,酥脆口感,聽聲音似乎可以想象油脂在唇齒間崩裂,絲絲潤滑,鮮香美味的口感。這讓視頻那頭的人有些坐不住了,老頭子咽下口水,試探地問:“這麼晚了,還吃宵夜呢?”
“是炸雞嗎?能不能給我來一份?”
這人倒是有趣,比起之前的小瞎子,不僅沒有絲毫提防,反而将自己暴露無疑,面對視頻對面從未謀面的陌生人,倒像是相識多年的摯友。
秦疊沒有拒絕,坑坑巴巴說:“好,好啊。”
老爺爺見有戲,連忙報出自己住址,是城郊的一座養老院。
他還專門吩咐讓外賣員不要走正門,在西側的栅欄和他會面,他姓黎。
秦疊考慮老年人的牙口和油膩程度,給老爺爺點了份外賣。于是對面人的精神頭更來勁了,問東問西的,說他周圍不是老人,就是盲人,想了解年輕人的世界都沒辦法。
秦疊于是有問必答,反正閑來無聊,将自己平日裡喜歡做的事情,喜歡吃的東西都講給他聽,雖說兩人年齡差距巨大,但絲毫不影響這對忘年之交的溝通。
這位黎爺爺說自己可喜歡聽廣播劇,簡直是盲人的福音,優秀的配音演員能讓聽衆如臨其境,感同身受,讓他黑洞洞的世界多了幾分色彩。
他沒想到秦疊直接暴露自己也打算做配音演員,女孩心思純潔,與他暢聊也逐漸卸下防備,最後還約着後面去看望他,說這叫線下面基。
聊了将近一小時才挂斷,沒想到外婆的電話不失時機地插.進來了。
這些老年人,可真能熬啊。
“你爸媽去找你了?怎麼樣了?你那住得下嗎?他們為難你沒有啊?”
一接通就是奪命連環問,外婆顯然是才知道這個消息,便急忙趕來關心自己孫女。
“放心吧外婆,來都來了,就這樣呗。不過我給你說啊,我今天第一天入職,你猜我遇見誰了?池晚桑,就是咱家隔壁那個池家的兒子!”
八卦永遠是轉移話題的高手,如果轉移不了,隻能說明還不夠勁爆。
果然,對面楞了瞬,回道:“怎麼不記得,你們之前關系還挺好的吧,之後跟着你那不省事的爸媽搬家,就沒聽你提起過了。”
“不過我記得,他好像失明了?”
秦疊猛地擡眼,聲音也有些抖動:“外婆,你知道?怎麼沒和我說過呢?”
“哎喲,年紀大了哪兒記得那麼多東西給你說。他好像是出車禍了,就你高考那幾天。你也沒問,我以為你們鬧矛盾沒聯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