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夢真記得,撞見顧思伍出軌的那個夜晚既沒有下雨,霧氣也沒有濃重到遮蔽夜空中的星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不普通的事往往發生在普通的時間。
“不是吧,稍微給我這個外人一點面子都不行?”
白朔的聲音變得不那麼清楚。但凡顧思伍的名字被提起,程夢真都有點類似的症狀。
她想,江煊應該也記得。
“就是這麼小氣。”所以,程夢真笑了笑,用大度放過的姿态展現自己護短的窄小氣量,“怎麼,你能咬我?”
她是假輕佻,白朔卻是真的萬花叢中過,并且覺得理所當然:他擁有這種級别的相貌和家境,還胸有才華,有合得來的美女為什麼不泡。
所以他勾起唇角,容易顯得冷峻的面容為眼前擊敗自己兩回的女生——嚴格來說是三回、甚至更多——再次消了凍:“也不是不可以。”
身旁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其中暗含不善。白朔輕輕瞥他一眼,發現這個護花使者确實英俊,容顔俊美到他也得避其鋒芒。
看來正牌男友不在的時候,程夢真吃得不錯。
“你最好不要這麼做。”江煊面露不悅。
可是,Remedy的吉他手不是“花”。真要安一個類似的名号,她恐怕會在僵屍靠近的那一刻直接将其吃進鋒利的嘴裡——要當就當食人花。
“那我就要告你故意傷害了。”程夢真隻當做是挑釁,相當不屑,嫌惡到後悔說出剛剛那句話,為此後退兩步,“好惡心……你不要靠近我,我怕我會揍你。”
白朔接受良好,轉頭提起顧思伍:“怎麼沒見到那個離不了你的小男友?”他看着眼前的兩人,意有所指,“不會是在外面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吧?”
他意有所指,心底認為程夢真是後半句真正的主語。飲食男女,白朔也覺得她有這個資本;他也不準備充當正義使者,去幹揭發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
要是能加入,倒也蠻有趣的。
程夢真沒說話。
然後,她像一隻敏捷的豹貓跑到休息室門外大喊,語調絲毫沒有起伏:“白銀騎士的白朔怎麼來了,今天真是太幸運啦——”
休息室通往舞台和大門,可以說是白朔離開這唯一的路徑。
于是,程夢真貼心地幫他堵死。
喊完這一嗓子,她心情舒暢很多,轉過頭對表情難看的白朔露出笑容:“我得表達一下對你的歡迎,不然我渾身難受。”
他不笑,笑臉可要轉移到程夢真臉上了。
“你——我是公衆人物!”白朔氣得臉都紅了,像隻熟透了的西紅柿,“靠!不識好人心!我還是瞞着公司來的……”
程夢真幽幽道:“你覺得你在Remedy的成員心裡算好人?”
“……”
進入職場後,他的身上多了點讨喜的諧星氣質。“我走!”可惜讨的不是程夢真的喜。
“慢走不送。”程夢真往沙發上一坐,宛若皇帝,隻一擡手就成功調用江煊給她泡茶,看都不看門口一眼。
白朔越看越來氣,直到把門摔上。
“……哼!”
接過茶杯時,他剛巧走,程夢真轉頭對江煊擠眉弄眼。“摔壞就把賬單寄到他公司。”她總是一副很有主意的模樣,有股狡黠靈動的鬼馬氣息,“祈禱大少爺家或者經紀公司給他配了直升飛機吧。”
“阿門。”江煊真誠補充。
門外的喧鬧,程夢真通通不放在眼裡,捂住耳朵就當聽不見。
“是白朔!”
“啊啊啊真人好帥!”
“你踩到我了!是我先過來的!”
而某種程度上,Remedy的其他成員也被沸騰的粉絲群體阻攔了腳步。
作為打賭失敗外出購買食材的人選,幸運兒畢竟是極少數者,一個還在室内甘心做了另一個的侍者。
“外面怎麼回事?”陳詩如将塑料袋放下,掏出一罐芒果汁扔給吉他手,“白朔什麼時候來的?還跟個耗子一樣。”
程夢真穩穩接住,然後丢給一旁的江煊,再對施舍者敞開胸懷。“過來找罵的。外面粉絲多不多?”
她又被丢了一罐蘋果汁。
拉開拉環的聲音像重疊的腳步。
“有粉絲,但我看渾水摸魚的也不少。”陳峻帆幸災樂禍,手麻利地支起鍋,“我看到好幾個,趁機給他來了兩下,詩如讓我别笑得太明顯。……白銀騎士在Hidden Star比賽期間當copycat還有哪個Remedy的粉絲不知道?”
孟穎初打開塑料袋,程夢真起身去看,發出“這個我喜歡吃”“這個我也喜歡”的驚喜之音。
“我知道。我看過錄像。”看着她小心地幫忙将食材拿出,孟穎初有種被懂事小孩幫忙的母親心理,柔和了眼眶,“白銀騎士的創作者剽竊了Remedy作品裡的精華。”
程夢真隻顧分擔,表現得沒那般在意。“孟姐也發現了。”她還想要幫忙,在鍋旁邊打下手,卻被江煊委婉拒絕。
陳峻帆也不要她來:“吃你的糖去。這牌子可難找了,以後要是找不到也别跟我要。”
從沒有她做飯的習慣。平時都由陳峻帆掌勺,用現成的底料,今天不那麼一樣。他樂得清閑,從布袋掏出兩塊丢給程夢真。
嚯,歸隊還沒幾天,脾氣又上來了。
程夢真表情微變,隐約地“哼”了一聲,沒有那麼多實質性的計較,剝開包裝紙放進嘴。
糖果宛若發呆的鳥,從枝頭墜入湖心。
“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輪到陳峻帆做飯就臭臉。”
程夢真把糖嚼得嘎嘣響:“是他做嗎?我怎麼看到勺子在另外一位的手裡。”
“……能者多勞?”陳詩如眼神遊離,“我好像聞到香味了。”
男女對半,分工也很清晰。
男生負責做飯,女生無所事事。
“我覺得想要發現并不難。”清閑下來,孟穎初繼續剛才的話題,“白銀騎士太心急了。”
“哈。玩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那套。”
程夢真将另一塊糖給她,說比較酸,可以開胃。“那能怎麼辦,他們是冠軍,我們是被遺忘的亞軍。”
賽後曾有這樣的聲音,“白銀騎士的歌聽起來有點耳熟”,結果剛冒頭就被另一隻無形的手壓了下去。
作為創作者,程夢真對自己的作品不可能不敏感,經此她便明白:Remedy絕不可能在Hidden Star出頭。
盡管後續有新的賽事邀請、綜藝節目……但Remedy一概推了。
離開的勤勞者會得到他想要的,留守的懶惰者也不需要這些。
這時,老闆沖進休息室,嚷嚷:“你們躲在這裡——吃火鍋?!”他好像很生氣,“真是的,怎麼沒人告訴我,白銀騎士的白朔來我們這兒?”
“老闆,外面怎麼樣了?”劉文浩擡起頭,筷子夾着顔色鮮豔的牛肉卷。
“把剛剛才把那尊大佛送走,花了不少工夫。”老闆坐下,鼻尖微動,“好香啊。”
他們聚衆打火鍋也不是第一回,但唯獨這次,老闆聞着味兒犯了饞蟲:“我去——拿點配菜過來。能加入你們嗎?”
“好啊!以後Maria's Kiss多了個頭銜,‘白朔去過的店’。記得多給我們點分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