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隻是笑笑:“閑着也是閑着。”
崔姑姑見太後停手,便捧了銅盆為她淨手。也正是此時,江扶英被領入殿中。
“妾身拜見太後娘娘,願太後娘娘永永其祥;拜見皇後娘娘,願皇後娘娘福履齊長。”她垂眸福身,太後不動聲色地掃了眼賀蘊珠,随後淺笑:“江夫人有禮了,請起。”
賀蘊珠隻看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忍住内心的憤懑,平靜道:“……夫人請起,坐吧。”
江扶英動作又輕又緩地坐在下首第一位。
她其實不是非常清楚賀蘊珠和慕澈之的從前種種,這幾天參加宴會時,确實有人在她面前陰陽怪氣。可為了三家臉面,江扶英隻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對方說完第一句時就怼了過去,讓對方不敢再次開口。
三次怼過,如今貴婦圈裡都知道她是個嘴毒心狠的人,也沒人敢在她面前再提從前了。
“吾雖在宮中,卻也知道江夫人是個明理人,每每聽聞都覺夫人聰慧難得。如今一見,如果名不虛傳,是個好姑娘。”
太後語氣溫柔,目光也慈愛。
江扶英被誇的羞澀,大腦飛速運轉:“妾身多謝娘娘誇贊。天下女子皆以二位娘娘為表率,娘娘們如圭如璋、令聞令望,妾身等自然也可得一二分林下風緻。”
太後暗暗點頭,有棱角有鋒芒,人也聰明,很好。
賀蘊珠雖然對皇帝賜婚一事異常不滿,但也明白這不是江扶英能拒絕的,所以對她的意見并不大。可對方的身份擺在那兒——那是她最想要的東西,如今給了别人,她心裡到底膈應。
賀蘊珠抿唇,低下眼:“大娘娘,吾身子不适,恐怕要先回坤甯殿了。”
太後拍拍她的手:“也好,從簡靜好都是心細的,讓她們小心看顧着。”
“妾身恭送皇後娘娘。”江扶英心裡一咯噔,輕聲告别。賀蘊珠本不想理人,但想到慕家體面,還是忍着性子朝她颔首緻意。
待侄女走後,太後朝江扶英笑笑:“江夫人平日都做什麼?喜歡看些什麼書?”江扶英莞爾,小心應答:“回娘娘,妾身平日裡雖是多看《女則》《女戒》,但心裡還是想多讀《論語》《孟子》一類的書。”
太後點點頭:“這些都是好書,江夫人多看這些很好。不過,夫人為何隻說想看?”
江扶英面露慚愧,又不着痕迹地添了一抹自卑:“妾身無福,兒時無法像旁人那樣讀書明理,全靠父母教導,今日才不至于愚昧無知。妾身承蒙皇恩,此時雖有了讀書的機會,可底子實在太差,想來是讀不懂四書五經的……”
太後聽了似乎有點心疼,“可憐見的。吾整日無事,夫人平常得了空,倒是可以常常入宮來,吾教教你可好?”
江扶英不敢置信地擡起臉,這事成的未免太快了吧?她心裡緊張又欣喜,忙站起福身:“若得娘娘親授,妾身喜不自勝。”
太後沒動,手指輕揮,一旁的崔姑姑便上前扶起江扶英:“夫人真是有禮了。”
江扶英細細品了一品這話,随即笑道:“今日唐突,未能攜拜師禮前來。下次再來,定要正兒八經的向娘娘行拜師禮。”
太後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短暫一愣後便笑問:“夫人可有什麼小字?”江扶英低眉淺笑:“妾身名喚扶英,若太後不嫌,喚妾身扶英就好了。”
“那麼,扶英,到吾身邊坐下吧。”太後看着很高興,“吾沒有女兒,從前養着諸位公主娘子心裡常覺寬慰。如今身邊除了皇後,多了一個你也甚好。”
江扶英笑道:“皇後娘娘遙觀似遠山芙蓉,近看如星月齊輝,又兼金玉其質,妾身會以娘娘為榜樣,日後亦會與娘娘好好相處。”
太後笑着又和她聊了幾句,江扶英小心應對,隻覺頭腦發熱。一刻鐘後,太後覺得試探得夠多、她的回答也夠好了,才讓她退下,去坤甯殿拜見皇後。
江扶英長舒一口氣。
宮道上,張行安不解地看了江扶英一眼:“夫人這是怎麼了?汗這樣多。”
江扶英面上微笑,心裡歎了句“真不安生”:“慈甯殿裡碳火燒的足,我又是第一次拜見太後娘娘,心裡緊張罷了。”
張行安了然:“原來如此。隻是皇後娘娘怕熱,坤甯殿怕是會冷一些,夫人要提前準備着。”
江扶英笑了笑,點頭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