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聽棠訝然,“妹妹如此美貌,怎會默默無聞、乃至老死宮中呢?”
楊善儀低眉順眼:“美貌确實是好事,可落我身上便是天大的壞事。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官家見了我,也隻會覺得我是繡花枕頭、内裡草包吧。這樣的人,隻會被讨厭,哪裡會被喜歡呢?”
顧聽棠覺得她可憐,剛想出聲安慰,便聽得一道陌生的男聲:“誰在那兒?”
她一愣,轉身看到來人時睜大雙眼。眼前人越來越近,她在胭脂的拉扯下終于回了神,落後楊善儀一步福身行禮:“臣妾見過官家。”
“……顧美人?”趙淮宴對眼前的面孔有些印象,按記憶随意開口。顧聽棠卻是霎時紅了耳尖,“是,官家好記性。”
趙淮宴細細打量着她,有些難以想象這看着文靜可親的姑娘居然整日和賀蘊珠擡杠拌嘴。他掃到女子眼中明晃晃的情意,不由得一怔:兩人不是僅僅見過幾面麼?
“顧美人從前認識朕?”心裡納悶,趙淮宴直接問出聲。顧聽棠心跳加速:“臣妾曾經遠遠見過官家數面,想來也算是認識吧。”
楊善儀自從聽到聲響便一直低着頭,除了那句“見過官家”,便一言不發,自然引不起趙淮宴絲毫注意。
她低眉默默聽着兩人的對話,最後默默看着兩人結伴離開的背影。
侍女有些不解,輕聲詢問道:“以娘子的容貌,若是您方才再主動說一句,官家說不定就跟着您走了。您為何不說話呢?”
楊善儀嗤笑,把不知何時揉碎了的花瓣丢進花叢裡,靜靜瞧着遠處,聲音溫柔:“這才進宮多久,日子長着呢,何必争一時長短?”
槍打出頭鳥,她又何必做什麼新妃第一人。
應蘭閣今日的晚膳并沒有因皇帝到場精緻多少,隻是多添了幾個尋常菜色,畢竟兩人食與一人食差距不小。
顧聽棠心裡緊張,心上人就在自己身旁,她有些坐立難安。趙淮宴瞥了她一眼,心裡大概明白她的忐忑,卻懶得多說一句話。
怎麼見了他就如此膽小。
“官家平日裡都會去禦花園逛逛嗎?”顧聽棠不想就這麼沉默下去,她鼓起勇氣,主動開口。趙淮宴依舊是不緊不慢地吃飯,“偶爾,不忙的時候會去。”
顧聽棠努力控制着嘴角上揚的弧度,“那官家喜歡什麼花?興許您喜歡的花,和臣妾喜歡的花是一樣的呢。”
趙淮宴喝了口湯,随意道:“朕喜歡牡丹花。”
“牡丹花……”顧聽棠下意識抿唇,随後勾起溫和的笑意,“牡丹花也很漂亮。至于臣妾,臣妾喜歡海棠花。”趙淮宴擡眼,看到了她鬓邊的垂絲海棠:“嗯,海棠與你很相配。”
顧聽棠紅了臉,“臣妾多謝官家誇贊。”
趙淮宴點頭,對她的句句有回應很滿意。
兩人晚膳用完,便各去沐浴。
皇帝洗澡的流程比後妃少,趙淮宴又不貪享受,所以出來的也早。他習慣帶着書出門,此時便坐在床邊,一面看書一面等人。
不知何時,眼前突然出現一片陰影,趙淮宴擡頭,瞧見了青絲未幹的顧聽棠,他朝耳尖绯紅的姑娘淺笑了下:“先去擦頭發吧,不急。”
“嗯,多謝官家……”顧聽棠坐在圓凳上,不時便透過銅鏡看向低眉看書的那人,心裡雀躍。一眼又一眼,看一次便笑一次。
數次察覺到投射過來的目光,趙淮宴放下書,含了三分笑意地看她。“再看,眼睛可要疼了。”顧聽棠連忙收回目光,默默聽着自己的心跳。
不知過了多久,室内衆内人退出去,隻剩下兩人。
顧聽棠牢記着父母教她的矜持,不敢多看趙淮宴一眼,趙淮宴牽着她走入簾帳深處。
…………
身下還有疼痛,顧聽棠心裡卻高興極了,她側着身子,看着就躺在自己身邊的人,雙眼晶亮。
她悄悄地湊近了些,把一臂距離縮短到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