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奚仔細回想了一下,小綠發光并非單隻有韓蕲一的觸碰,還有她的。
她又想到一個嘗試的法子,不過依然需要韓蕲的配合。
祁蘭瞧着燕奚撫摸着那半死不活的青鳥發呆,幽幽望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空空的籠子。
夜色已深,燒燈續晝,燕奚聽聞着細碎的哔剝聲響,陸續高歌的蟲鳴,原本鉚足了勁的精神頭,也在無盡的等待和周遭靜谧安然的環境下逐漸熄了火,眼皮越來越沉,沒等到韓蕲便沉沉睡去。
他處理完事務推門而入便是瞧見這般場景,瞥見她懷裡緊緊抱着的青鳥,微微搖了搖頭,吹滅了續晝的燭火。
“今夜吾睡偏房即可。”
秋霜一日比一日深重,早上醒來時,院裡院外籠着深深的霧氣。
今日特殊,也得早朝。
燕奚是在迷迷糊糊間被身前的東西被熱醒的,原本因剛睡醒而惺忪迷瞪的雙眼驟然瞪大,驚奇它的反應。
可除此以外,再無繼續發展的模樣。
屋外的晨霧盡數散了去,夜裡霜在地面上鋪了厚厚一層,有一種擠進寒冬的意向。
燕奚帶着小綠在院子裡轉,試了各個方位,直到朝向院門時,燕奚察覺它驟然一燙,有些興奮地擡眼,望見了從宮中歸來的韓蕲。
她有些失望,忙将小綠揣了起來。
她這個時候在院裡晃一定不是等他,韓蕲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走近,故意問道,“何故立在院中?”
果見燕奚答:“等你。”
他微微勾唇淺笑,看向燕奚的眼神意味不明,“多謝王妃時刻記挂着我。”
少頃,燕奚便找借口離了流螢院,聽畢之若的禀告,是找燕聽雪去了。
韓蕲望着她空空如也的鳥籠,冷笑不語。
幾個人待在一處,程澈按捺住自己,并未來接燕聽雪,是以燕奚同燕聽雪一處,韓蕲獨自一人趕去了程宅。
程宅離燕聽侯府不遠,是南陽王未封藩時的住宅,離京後一直閑置于此,隻有每年朝貢會回來見見舊物,牽扯舊思。
宅中并無多餘之人,僅一守門小厮,一位婆婆同一名廚子,仔細打聽三人還是一家人。
燕聽雪對這裡已然輕車熟路,不用小厮和婆婆指引便能尋到正廳廚房等處,甚至同二人親切地招呼,想來來的次數不會少。
燕奚随在她身後一同禮貌問好,偷偷問道:“阿姐,殿下受傷那段日子,你是不是常來?”
燕聽雪從容地點了點頭。
主人公都這麼大方了,燕奚也沒有了挑逗的心思,乖巧随她前行,還沒到主廳,便瞧見了迎上前的程澈。
燕奚想要随燕聽雪一同見禮,後面憑空伸出來一隻手,拽住她的衣袖一把拉到自己的身邊,反而讓她受了程澈的見禮。
燕奚連忙回過去。
韓蕲微挑眉,不說話。
燕奚以為這樣人便來齊了,等着瞧程澈帶着燕聽雪往正廳走呢,誰知曉程澈辭了他們,言說還有客人要等,讓他們自己先坐,獨身往宅門去。
“上京他還認識誰啊?”燕奚不解。
韓蕲假心假意地回應道:“不知。”
燕奚不理他,兀自跟燕聽雪又說笑了起來,講她今日在她處學的刺繡,又紮歪了幾針,哪裡又繡的不成樣子。
韓蕲清着杯中茶沫,側着耳朵在聽。
等最後的客人迎來時,燕奚望過去,原本在說笑的臉瞬間僵住。
但一稍想,前些日子她見他糊弄過去的事實在也不是人幹的事,就禮貌笑着,跟着燕聽雪一同見禮過後,繼續維持方才的形容笑貌,哄笑燕聽雪。
倒是燕聽雪不正常了。
他出現的那一瞬,燕聽雪臉上的神色還稀松平常,望着燕奚寵溺端方地笑着。
然在他奪取她視線不過一刻鐘的時間,燕聽雪開始皺眉,目光不自覺被他的音容笑貌吸引,注意他的言辭舉止,甚至抑制不住出口接了他的話。
“今桂已凋敝,我覺敬王殿下此時提蟾宮之桂不合時宜,應提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她說罷的那一瞬間,其餘三人臉上的神色都愣了一瞬,隻有韓蕲不甚明顯。
顧寒霜笑着應下:“燕大小姐說的對,此時不宜言桂,應言松。”
燕奚才後知後覺地想,松是顧寒霜的忌諱的。
那她上次對顧寒霜算是開導成功了?
那也不對,燕聽雪明明知曉松是顧寒霜的忌諱,按她性格必然避之不提,如何會在今日此時犯沖。
懷中小綠又熱了起來,燕奚摸了一瞬,瞥見燕聽雪扣緊拇指的左手。
上京有留甲、美甲的潮流,燕聽雪雖不跟風,也愛留個差不多長度的素甲,既保護手指又能彈琴。如今瞧她蜷曲的弧度,指甲怕是都要嵌進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