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溪丈二和尚摸不着腦袋,眼瞅着這對極不和諧的兄妹倆走遠了,對身旁的瞿青道:“我本以為先夫人是個難伺候的,沒想到還有比她更難伺候的呐!”
瞿青覺得大人這幾日的言行舉止屬實有些古怪,興許是沒日沒夜地查案,累着自己了;至于那位秦小姐,她可是連大人都能氣倒的人物,看着像一乖乖巧巧的小娘子,實則不是個善茬。
背地裡說女子壞話,不是君子所為,于是揀了幾句十分違心的話,搪塞道:“常溪兄弟,我家小姐也是擔心愛護兄長。你們守了二公子許多時,回了話,也好早點歇息。”
常溪覺得這話說得在理。兩人站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
一覺醒來,秦淩羽頓覺神清氣爽。
風波暫平,不日就能抵達滄州。沈鶴給那位顧按察使又去了信,相信林竹的案子一定能被公正審理。
眼下,她的煩心事就是那個蕭二,還有答應給蕭明慈的地圖。
窗外,天已經黑透了。
她掌了一盞燈,抖開圖紙,回憶起在北鎮撫司時看過的那幅輿圖。
梁國的輿圖并未嚴格按照比例繪制,僅是粗略地畫上了城池、山川和江河湖海,難以避免變形。
海防圖的作用,在于清楚、直觀地展示布防所在地,結合周邊地勢變化,調動兵力,有效擊破敵軍攻擊。
梁國缺乏這方面的人才,錯把“廢紙”當成寶,還能屢戰倭寇屢勝,秦澈率領的秦家軍絕對功不可沒。
不僅缺人才,還缺工具。人的手腳,并不能替代機械丈量山河。
若到了淮州境内,她還沒有一件趁手的工具,便很難超越舊輿圖的精度,給衆将士一個交代。
想不如做,秦淩羽換了一張絹紗,就着硯台裡剩下的墨,提筆畫了起來。
系統見狀,好奇道:【宿主,您這是在畫畫嗎?】
白絹上,多了兩樣奇怪的工具。
她解釋道:【你且看好了,我這兩樣東西,日後可是有大用處的!有了水平儀和記裡鼓車做工具,加上我在現代苦苦修習了多年的知識,一定讓沈鶴那個面癱後悔小看我!】
系統好心提醒道:【可是宿主,梁國的百姓從未見過您畫的工具,于制作上,可能要花費一些心思了。】
心中剛蹿起一簇希望的火苗,就被澆萎了。
想起小學時做的慘不忍睹的手工,她陷入了沉思。
生活的鹽将她腌成了一條鹹魚,如今輪到她翻身了,怎麼翻也是個問題。
若是魯班他老人家在這個世界顯靈一下的話……
“秦公子,您還醒着嗎?”
秦淩羽還沉浸在技術救國的美夢中,被門前傳來的女聲吓了一跳,差點打翻硯台。
手忙腳亂地收拾好東西,她喊道:“門沒鎖,你進來吧。”
是杜若蘭。
醫女又挎上了那個藤編的藥箱,關好門後,在她面前站定,道:“大人助民女脫困,願為民女爹娘報仇,民女感激不盡。隻是身無長物,無以為報,隻能配了幾瓶藥來。”
杜若蘭打開箱蓋,自裡面拿出四五隻細頸的白瓷瓶,耐心介紹道:“此藥可治蚊蟲叮咬,此藥可驅風邪,此藥可療燒燙傷……”
秦淩羽聽這些藥的功效,都像是在山中能用到的,便問道:“你怎知我們會用上這些?”
杜若蘭答道:“秦公子,當着衆人的面,民女還是會這樣叫您。其實民女早該料想到的,您和那位小姐從京城上船,又能得二公子贊不絕口,本就不是尋常百姓。滄州以南,便是淮州。淮北遭了水患,就選在最近的滄州下船。民女長于梧城郊的長陽山,除過長陽山,還有梧山、鳳凰山等山峰。大人一定能用上的。”
她接過掂了掂:“多謝。”忽然想到兩家東窗事發,府中下人不知該往何處去的事,“杜姑娘,你日後有什麼打算嗎?”
林竹應當會被刺配到偏遠之地,醫女才與失散多年的兄長相逢,就要面對天各一方的結局,實在有些殘忍。
世界就是如此戲劇化,比那些戲文裡寫的唱的還要殘酷。
然而,醫女莞爾一笑:“府醫于我有養恩,我替人看診,也攢下了些許銀兩,就在城中置一間鋪子,等兄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