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吳貴手中還握有那口木箱的下落。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它找出來。
沈鶴正看着信,白鴿咕咕叫了兩聲,用喙啄了下他的手,似乎有些不滿。
他下意識去取小米,卻發現出發時随身攜帶的鳥食已經吃完了,便用手撫了下它的翅膀,道:“你來得不巧,城裡的百姓都快沒米吃了,哪來糧食給你呢?”
米店夥計的窘迫還在眼前,也不知那家掌櫃最後是如何處理的。
先斷藥,後絕糧。這看似天災的背後,定有人暗中操縱。
再給他一點時間,待他解開秘術,換回原來的身體……
白鴿不懂人言,歪着腦袋又叫了一聲,帶着點讨好的意味,親昵地蹭了蹭沈鶴的手心。
桌上放着一隻桃,紅潤可愛,散發甜香。沈鶴瞥了眼桃子,又看向它,道:“罷了。你吃桃嗎?”
那秦氏小姐對自己的态度突然就變了,所作所為,斷不是她平時的行事作風。今日出門,她特意買了桃回來,還硬塞給自己一隻,也不知是怎麼了。
夜已深,其他人都睡下了,寂寞夜色中,偶有蟬鳴聲至。他打水洗了桃,一點一點将薄如宣紙的果皮撕掉,露出水潤的果肉。
沈鶴沒有想到,他做這些事時,身後房門被人拉開了一條窄縫。
秦淩羽扒着門縫,靜靜地看着。
系統:【宿主,您這樣真的好嗎?】
【我買回來的桃子,竟然被沈鶴拿去逗鳥了?】
她頓了片刻,有些咬牙切齒地在腦海中回應道。
就算對她再有意見,也不能随随便便糟踐食物吧?
系統:【……】
秦淩羽在外奔走了一日,早就困倦得不行。她在此處窺探,是擔心沈鶴會睹物思人,誰料這厮非但沒有如預期般反應,還有閑情逸緻和鳥戲耍。
她雖憋了一肚子氣,但不敢用力關門,隻得蹑手蹑腳地将門阖上,說服自己睡下了。
外間,沈鶴将處理好的桃遞到白鴿面前時,忽然改了主意,手腕一轉,自己先嘗了一口。
别鶴山的桃,還是如記憶中一般,滋味清甜,汁水豐盈。
窗前,明月高懸。
白鴿氣惱,拍拍翅膀,飛了出去,不知今晚會栖居在哪株樹的枝條上。
繞樹三匝,何枝可依[1]。
他很想告訴母親與妹妹,他想她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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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輝院三樓的花窗亮了整晚。
玉泠一夜無眠,遣散了老鸨派來安慰她的姑娘們,對着張易留給她的丹青愣神。
這是一幅工筆,上面畫着芙蓉。嬌媚鮮妍的花朵旁,還有一雙玉色的蝴蝶,它們相互追逐,好不快活。
張易告訴她,他就要離開臨川了。他說,臨川的日子雖然富庶,但他隻想尋一處太平的地方,安安穩穩地過完一生。
他還說,他要為她贖身。
如果那場有關阿芙蓉的意外沒有發生,第二天,她就能永遠離開行院,從頭再來,做一個幹幹淨淨的人,與張易做一對尋常夫妻。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為了脫籍,她事事完美,樣樣精通,成為了旁人稱羨的對象。但黃粱美夢終會消散,夢醒時分,她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有人叩門:“玉泠姐姐,你還醒着嗎?”
玉泠一怔,先叫出了對方的名字:“紅蓮。”
她以為這丫頭忘了東西在自己這裡,終于想起來回來取。
比方銅鏡前,擱了一對水頭極好的玉镯。
它們的主人沒有被老鸨奪愛,實在令人納罕。要知道,老鸨連張易送她的金簪都拿走了,美其名曰替她保管,存着當嫁妝,實則永遠不會歸還。
玉泠十五歲開始接客,見過形形色色的恩客,可謂見多識廣。她深谙城中能送得起此物的人,絕非一般富商——那些大腹便便的商人,最愛黃金珍珠。
玉泠剛起身,一個約莫十八九歲光景的姑娘就搶了她的先,推門而入,道:“玉泠姐姐,我給你送吃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