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在腳前擺一馬燈，但燈撚都調得小小的，真像是走夜路過墳圈子看見的“鬼火”。

姜明看見一主兒，手上提着一道白物，白亮亮地閃着銀光，走近一看是一領“全須全尾”的白狐皮。

也有人再賣饅頭，燈光晦暗，也瞧不出來那饅頭有什麼特别的。

前面，是那個提着一盞燈籠的變戲法少年。

他提着的燈籠微微泛着青光，火很小，隻能照亮幾步路。

他和白天一樣，穿着寬大的黑袍子。

他笑道：“小妹妹，你果然來了，咦，大哥哥你怎麼也來了？”

顯然，姜明的到來在他意料之中，但是天玺的到來卻在他的意料之外。

天玺冷笑，一語雙關道：“看你表演啊。”

變戲法的也微微一笑，道：“那多謝了。對了，還有，給你們講一下鬼市，這裡面也有很多講究，你們不要觸犯了禁忌。看貨不問貨，不能問哪兒來的？哪兒得的？看好一手錢一手貨，兩清以後轉身掉頭就可以不認賬。打眼不打眼是你自己的本事。看好以後再讨價還價。”

姜明說：“這裡面的東西我都沒怎麼看好。”

變戲法的緩步走在寬大的街道上，瞥了一眼道路上的小攤子，道：“因為你還不需要。”

姜明：“……”

變戲法的又道：“這裡稀奇古怪的東西很多，鬼市裡能人異士也很多，閑着沒事，不要得罪任何人。”

天玺對變戲法的說：“你已經得罪我們了。”

變戲法的高傲一笑，道：“你們我得罪得起。”

天玺咬牙道：“那你得罪不起誰啊？”

變戲法的歎了口氣，惆怅而糾結道：“這天下，沒有我得罪不了的人。”

“好大的口氣。”姜明咂舌，道：“你以為你誰啊？屍王嗎？”

“被你猜中了。”變戲法的少年微微一笑，眸子看向姜明。

漆黑的眸子在燈籠朦胧的光芒之下顯得深邃，猶如浩瀚星河一般。

姜明那一刻，覺得自己如同被毒蛇盯上一般，後背都冒出冷汗，手腳冰冷，大氣都不敢喘。

屍王！

那是一個極為可怕的人物。

步步為營！

他有着對姜國王室極緻的恨意！

他的三言兩語就能蠱惑舅舅，就能讓舅舅抛妻棄子，成為他的一顆棋子！

指不定舅舅的屍體還在屍王的手上！

姜明仿佛看到祭台上，殺掉彤染的舅舅那憂傷的眼神，仿佛看到彤染全身是血，扭過頭看她的眼神……

不過姜明也奇怪，是誰偷走了舅舅的屍體，真的是屍王嗎，為什麼呢，難道屍王晚上睡覺喜歡抱着死人？還是屍王相比較于吃活人血水迸濺的口感更喜歡吃死人時僵硬發臭的口感？

你丫的是屍王還是愛吃腐肉的烏鴉啊。

屍王就是屍王，他是異類，他是吃人的怪物。

屍王不是浪漫小說《霸道屍王愛上我》那樣的！也沒有人會和屍王談一場背叛全人類的戀愛！

要是誰敢跟屍王談一場背叛全人類的戀愛，姜明估計第一個就會作為正道使者滅了這對狗男女。

那一刻，姜明的手都在顫抖。

那變戲法的少年卻淡淡一笑，說：“屍王是我的藝名。你們懂的，我們賣藝的，總要有個藝名。”

姜明：“……”

剛才那一絲懼怕一定是我的錯覺！

變戲法的一邊走一邊道：“鬼市很多，不止青泥村有，隻要還有人有見不得光的要求，那就會有鬼市的存在。那邊的小攤子，是賣饅頭的。”

姜明道：“什麼饅頭？”

不會是普通的吃的饅頭吧？

普通饅頭沒必要到鬼市上賣吧。

“鬼市上的饅頭怎麼可能是普通饅頭，那是人血饅頭，人死之前，最後一口熱血浸染的饅頭，就叫人血饅頭，據說可以治肺痨。”變戲法的道。

頓了頓，變戲法的又指着一個小攤，說：“那邊的小攤是賣小孩的。尤其是那種剛出生的小孩。那個杏花樓啊，每逢月初都會來這個小攤子上買個女嬰。據說四十多年前，那名噪一時的花魁也是杏花樓的人在鬼市這麼買來的。”

姜明問：“賣的小孩哪來的啊？偷的還是搶的？沒人管嗎？”

“你真是天真無邪的小公主啊！”變戲法的不急不慢道：“鬼市不問貨源，這是規矩。”

“人能算是貨源嗎？”姜明大怒！

如此純真的小公主，真是讓人無可奈何啊，變戲法的少年無奈極了。

一陣奇異的香氣襲來。

無法形容那種香氣。

似乎包含了無盡的凄涼，仿佛有極緻痛苦的生魂在裡面奮力掙紮，可香氣卻那麼的濃郁，濃郁的像是濃稠的墨汁一般。

天玺聞了聞，道：“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