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璃百無聊賴地坐在青竹椅上,一目十行,粗略地翻看話本《七日》。
他一度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俞遠君寫的東西。
文風正經到可怕。
知縣家的小姐和青梅竹馬的公子,相約白首,無奈處處受阻。
好事多磨。眼看科舉之後,二人要修得正果,高中進士回來的公子,卻總是不提娶親之事。
小姐心急如焚,旁敲側擊問了幾次,公子都顧左右而言他。
這般異常引起了小姐的疑心。于是她托人暗中打探,從一個同去科考的本鄉人口中得知,公子高中之後受到宰相青睐,特地大擺宴席招待他。
有傳聞說,宰相欲将女兒許配給公子,并向聖上舉薦他在京中任職。
……
淮璃正看到此處,忽然書桌旁的雕花窗沒來由地一動,似是被風牽動。
而後隻聽“刷”的聲響,藍色靈光在屋中亮起,一個黑影裹挾着數片竹葉,從裡面悄然走出。
淮璃戒備地往後退了半步,看見來人,微微縮緊瞳孔。
這人雖穿着夜行服,但五官沉穩明晰,一眼便能認出他的身份。
天劍宗長老鮑一松。
“璃兒,你果真在此!”鮑一松喜上眉梢,快步走上前抓住他的肩膀。
他無動于衷,隻挑了一下眉:“他們說的闖入者,就是鮑師叔你麼?”
“不是我,還能是誰?”鮑一松對他的态度倒是習以為常,已經不住嘴地抱怨起來,“這合歡宗的結界也真是厲害,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折騰得萬分小心,沒想到還是被漏了破綻。”
“父親他……”
“你放心,他已經知道了,”鮑一松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前幾日出關,正埋怨我們不中用,把你給弄丢了。哎呀,你說巧不巧,就在此時藥王谷送信來了,這才有了你的下落。”
藥王谷……牟沅沅嗎?
他心中不知是喜是憂。明明是期盼已久的自由,現下卻因為阿竹奇怪的态度,如鲠在喉。
她為何說了喜歡,又不同意嫁他?
沒來由地,讓他聯想起了《七日》裡的公子和小姐。
公子不願娶,是因為别的地方有前程似錦,有榮華富貴。情比金堅,最終敵不過萬千好處。
她不願嫁,又是因為什麼?
他不敢去揣度。他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可惶惶不安的心,卻總是往惡毒的方向胡思亂想。
“璃兒你想什麼呢。”鮑一松看他出神,不禁擔憂地走近了半步。
“沒事,”他輕輕吐出一口氣,“鮑師叔,我們何時走?”
鮑一松擺擺手:“現在不行。合歡宗的人都打着十足的精神在找我呢,這時候闖出去不是正着了道兒嘛!”
聽見這話,他不知為何松了口氣。
不辭而别,對于他和冉竹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交代。
他心裡尚有疙瘩解不開,今夜就是逼着她,也要把話攤開來說明白了。
鮑一松繼續道:“璃兒,你再忍一忍。明日,我們趁金花容過壽,亂哄哄地正好逃出去。屆時淮宗主也會趕來接你,就是來硬的咱們也不怕!”
“嗯。”他滿懷心事,懶懶地應了一聲。
鮑一松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道:“對了,看守你的那個小妖女,明日你聽見我的暗号,就直接殺了她。免得她發覺了去通風報信。”
他猛地擡頭,眸中寒光大盛:“師叔,我不會殺她。我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