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人再也沒有動。恐懼像迅速生長的藤蔓,層層疊疊,張牙舞爪地攀上心頭。
淮璃全身冰冷,血從頭頂一直涼到下肢。
“阿竹。”
“阿竹?”
他一聲接着一聲地喊,音調愈發倉皇。
可是她沒有回應。就連指間的戒指都熄滅了光,變成了冰冷的死物。
“阿竹,我不會再逼你了……不嫁我也可以,不跟我走也可以。你睜開眼睛,好不好?”
“合歡宗我不會動的。你的師兄師姐師尊,我也不會為難……”
“你睜開眼睛,好不好?”
鮑一松怔怔地望着少年。他好像發了瘋,失魂落魄地摟緊懷裡的人,瞪着眼,沒有半滴淚水。
他不厭其煩,一遍一遍地問她,每問一句,就禁不住地渾身一抖。
鮑一松臉色很差。
他不知道給他匕首的決定是對還是錯,但他現在這個樣子,絕對是錯的。
“璃兒,她已經中毒死了。你節哀吧。”
“毒?”他失神地叨念。
什麼毒……
他顫顫巍巍,視線迷茫地一巡,最終落在她的左肩之上。
是他刺的。
衣衫咧着一條割裂的大口子,周遭都是凝固的血。本該隻是簡單的皮肉傷,可那傷口,卻泛着不自然的幽黑色。
毒。“袖裡三尺雪”。
他眸中蔓延起無窮無盡的黑暗,像整個墜入森羅地獄,一寸一寸地粉碎。
從此再無亮光。
“師叔,”瘋狂在他眼底爆發,他嘶啞着聲音問,“解藥呢?”
“……死都死了,說什麼解藥……”
少年面色慘淡:“她沒有死。你快給我解藥。”
鮑一松彎下腰,想去扶他:“孩子,清醒一點,你這樣太吓人了。”
“因為沒在你手裡嗎?”他擡頭凝視着鮑一松,“父親才有,是不是?”
鮑一松不自然地抿了一下唇:“如今說這些也沒用了……璃兒,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些撤走吧。”
少年似乎并沒有聽進鮑一松的話。他面無表情,慢慢松開抱緊她的手臂,忽然,右手的五指之間,出現了一隻雪白的刀刃。
鮑一松有種不祥的預感,心像墜崖似的往下沉,匆忙大叫“璃兒不可!”。
可惜已經遲了。
他将那白刃深深紮進肩膀。袖裡三尺雪鋒利無比,刀尖進入皮肉的那一刻,殘留的毒液随着血脈流動,他感受到了不一樣的痛楚。
原來之前,她那麼痛,痛到根本發不出聲音。
那時的他滿腹心思隻想着自己,恨她冷漠無情,又癡想能從言語中讨得一絲希望。
根本沒察覺到半點端倪。
“璃兒、璃兒!”
鮑師叔的喊叫在耳邊轟鳴。看着師叔焦急發傳音的樣子,他心裡居然有一絲爽快。
誰說沒有解藥了。
阿竹要死了,他們不管,難道他要死了,他們也不管嗎?
果然,那個冷漠的男人在收到傳音後,如一陣風,迅速來到了這裡。
天劍宗宗主淮中林。
他滿臉怒氣,一來便鐵青着臉。鮑一松還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講述經過,他也不知道有沒有聽,俯身,捏住少年的下巴。
一瓶赤紅色的丹藥,出現在他的掌心。
少年昏昏沉沉,半張開嘴。淮中林快速從瓶中倒出一顆,趁勢塞進他的嘴中,卻沒想他忽然一偏頭,猛力掙開淮中林的掐制。
他劈手奪過了赤紅的丹藥,忍着全身劇痛,發瘋似的攬過冉竹,将解藥喂進她嘴中。
然而她沒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