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眨眼的功夫,尤之舟已禦劍至眼前。
他跳下寶劍,立在薛天可身旁,面上的神情很是冷淡。
薛天可趕緊介紹道:“她就是冉竹。”
冉竹正在對他的身份恍然大悟中,還沒反應過來該怎麼回話,尤之舟便沖着她一打量,不鹹不淡道:
“原來是弟妹。”
這稱呼……是不是有點過于牽強了。
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淮璃突然冷笑出聲:“我是家中獨子,可不記得有什麼哥哥。阿竹,你有哥哥麼?”
冉竹機械搖頭:“沒有。”
淮璃:“那可真是奇事,怎麼有人剛見面就亂認弟弟妹妹呢。這人眼看着挺正常,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尤之舟:“……”
藝高人膽大,無敵者嘴毒。少年你真是修煉到了陰陽怪氣巅峰大圓滿。
說實話真羨慕這小子,想說什麼說什麼,反正打起來沒人幹得過。
尤之舟兀自笑了一聲,緩解尴尬道:“二位來我太安城,不知所為何事?”
冉竹朝他做了一禮,回彈後大力挺直腰闆,不卑不亢道:“日前,太安城衆人攜喪屍來浮生島大鬧一場,差點将我挖心掏肝,見事情不對後便遁走。而今,不該給我一個交代麼?”
尤之舟臉上總算是帶了些許歉意,緩緩點頭道:“是舍弟被奸人蒙騙,險些害了弟妹……不,險些害了冉姑娘。至于交代,待來日,我兄弟二人必上門向冉姑娘負荊請罪。”
她繃着臉道:“請罪什麼的不需要。我就想知道,你們這兒到底怎麼回事,跟我們冉家又有什麼關系。”
他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官方回複:“這些事情,我們兄弟自會查明。”
冉竹冷笑幾聲:“浮生島被人這麼算計,啧,差點就被吃絕戶了。我可不放心交給别人查明。”
面對她的施壓,尤之舟朝她作了一揖,穩重得宜:“我以尤氏之名起誓,定會給姑娘一個交代。如今城中不幹淨,絕非久留之地,姑娘還是請回吧。”
話裡話外,都是在趕人走呢。
打官腔的話,根本不需要再聽。冉竹手裡牽着淮璃這個大殺器,一切都無所畏懼。
臉上笑嘻嘻,背後很牛逼。于是她不由分說道:
“尤清寒呢,我要見他。”
*
太安城内,家家戶戶緊閉門簾。路途之上更是無人通行,連隻路過的飛鳥也沒有,偶爾吹過一絲蕭瑟的風,自帶孤寡音效。
四處都是一片詭異的凄清,猶如染上了灰敗的濾鏡,慘淡無光。
城内設施也是十分破敗。
冉竹一路瞧來,并無幾處完好的房屋。有的地方甚至連牆根都倒了,隻剩幾根支撐土牆的蔑竹,茫然地聳立着。
“術法還不夠完善,有時控制不好發病的人,會有暴動,”尤之舟瞧見她的神色,平靜地解釋道,“若是沖撞到冉姑娘,切莫怪罪。”
知道你什麼意思,不過,她可不是被吓大的。
她這個人設雖然是嬌養的病秧子,但實際上,見過的風浪已經不少了。以為一兩句狠話就能唬得她回家找爸爸媽媽嗎?
此刻,冉竹眯起眼,敏銳地抓到剛剛他們這段對話中的關鍵詞——術法。
“尤大哥,從方才我就想問了,這控制喪……咳咳,控制病人的術法,是何人所創?”
尤之舟偏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輕道:“仙盟左長老。”
“仙盟?”
“是。自從太安城遭難後,仙盟并未棄我們于不顧。若非有此術法的約束,我們在此地根本無法生存。”
“為何非要在這裡生存?”冉竹聽得一愣,“太安城已成焦土,難道不應該将幸存者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麼?”
“此處是故土。且我們能走,但他們……”尤之舟回頭看了一眼乖乖跟随的喪屍們,“他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走出這裡。”
“我從外面來,也知道仙盟在太安城設了結界,有意管控這裡。既然如此,那就交給他們便是,最多留幾個人幫忙看着。何需全城的人都留守在此處?”
這樣做,就是将有幸存活下來的人們都禁锢在過去,完全不讓他們走向新的生活。
有什麼意義嗎?
尤之舟搖搖頭,嘴上笑着,眼中卻滿是看輕之意:“冉姑娘生在富足之地,上有父母疼愛,下有族人愛戴,恐怕不會理解我們這些人的感情。我們甯願死,也不會讓生病的親人孤獨地留在這裡……”
冉竹呵呵一笑:“我是挺不能理解的。你尤氏兄弟倆,帶着滿城的人在這兒共沉淪了十幾年,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挖開我的心肝來救人?笑果挺好的,至少又出了一次名。”
忠言逆耳,更别提她這無敵陰陽怪氣之下的忠言,誰聽誰爆炸。
尤之舟的神情明顯冷了。好在他涵養不錯,并沒有真的爆炸。
他停了下來,指着前面一處小宅院,淡淡道:“舍弟被某人打傷,如今正在此處休養。興許他很樂意見到冉姑娘來探望,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