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
短短三個字,便集怨氣、悶氣、陰陽怪氣,三氣于一身。
可怖,非常可怖。
冉竹吞了口唾沫,賠上恰到好處的笑臉:“嗯,讓你久等了。”
少年慵懶地抱臂,斜倚在門前的圓木柱上,目光綿綿地灑在她身上。
“那回去吧。”他懶懶道。
最終除了這個他什麼也沒說,繃着個臉,似乎隻是一氣之下,氣了一下。
她趕緊态度端正地應聲:“好。”
淮璃眼簾低垂,半點沒往她這兒看。聽到回答,他便利落地直起身子,自顧自地走了。
“稍等會兒,我還要去找一下薛天可。”
她一面說着話,一面上前兩步,拉了拉他的臂彎。
淮璃感受到身後的動靜,明顯一愣,立刻駐足下來。
轉過去時,正好對上她彎彎的眼眸,晶亮如同蚌珠。
好像有一瞬間溺了進去。
他心弦波動,不知為何态度便軟了下來:“好,我陪你去。”
冉竹仔細分辨他話裡的語氣。柔柔的,淡淡的,但可以聽出來,已經不生氣了。
她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警報解除。
在怼人這件事上,她打遍天下無敵手,但哄人,她可真的是完全不在行。
謝天謝地,沒想到這麼容易便哄好了。
這人啊,一看就心眼小,愛記仇。往後,她恐怕還得哄不少。
隻能多總結總結,積累經驗吧。
*
走出宅院大門,沒想到薛天可就等在外面,那個“少主”尤之舟反而是沒了蹤影。
“阿舟他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薛天可見他們出來,忙迎上前來解釋,“就由我來招待二位吧。”
冉竹沖她點頭緻意:“薛姑娘,我正好有事找你呢。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薛天可似乎早有預料那般,聽言笑了笑,擡袖往前一指:“前頭有個茶樓,我們上那裡坐吧。”
“嗯嗯,好。”冉竹答應着,又猶豫地回頭,目光落在淮璃身上。
薛天可也順勢打量了他一眼,不過不敢多看,飛快地收回了眼神。
她轉臉對着冉竹,聲音降了兩個調,盡可能地維持住一個主人家的形象:“這茶樓廢棄已久,除了桌椅也沒别的東西了,還望你不要嫌棄。”
“這是哪裡的話,”冉竹忙道,“我又不是來度假旅遊的,怎麼會嫌棄。”
興許是聽到了熟悉的語言,薛天可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眼睛裡閃了閃淚光,又飛快地壓下去了。
三人并肩而行,很快便到了茶樓。
這地方樓上樓下共三層,大約有數十間茶室,裝潢得非常雅緻。樓下正中心還有一個小巧的圓形台子,估摸着還有彈唱之類的表演服務。
看得出來,這茶樓之前也是興盛之所,絕對是太安城的熱門打卡地。
他們随意地挑了一處落座。剛坐下,冉竹就笑吟吟地望着淮璃:
“那個,我怕人偷聽我們談話。你能在外面守着麼?”
又要趕人走?
淮璃瞥了她一眼。
她說完這話,明顯有些過意不去,搓搓手,又将垂下來的頭發絲攏好,眼裡全是央求之意。
真是無可奈何。
他站起身來,二話不說,徑直往外走去,甚至還一邊離開,一邊還勾了勾手,幫她倆弄了一個隔音結界。
熟練到令人心疼。
薛天可盯着少年離去的背影,笑了半聲,然後意味深長地往他離開的方向努努嘴:
“這就是那什麼,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異界之人’?”
“嗯。”冉竹含糊地敷衍了一聲。
“你可以啊。這麼俊俏的小郎君,追你都追到這兒來了,還如此懂事聽話。”薛天可顯然不滿足,躍躍欲試,看樣子還準備繼續深挖八卦細節。
此刻她笑得像個陽光大男孩。如果這裡有瓜子,她八成已經磕上了。
“先别說我了,說說你吧,”冉竹她可是控場大師,把握談話節奏一流,“照我之前看過的劇情,這個時候你應該還在師門修行,怎麼會跑到這太安城裡頭來了?”
薛天可不但沒意識到話題已經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還沉浸地冷哼了一聲:“你問我來太安城幹什麼?我當然是來認識男主的啊。”
冉竹仍然不解:“你隻要按劇情走,沒多久就能認識尤清寒了啊,幹嘛自己孤身來到太安城?”
她忽然憤憤道:“誰跟你說尤清寒是我的男主了?”
“不是你的男主……”冉竹明顯被她的話打蒙,“什麼意思?”
薛天可往上翻了個大白眼,氣呼呼道:“我現在才明白,正是因為你們幾個人胡搞亂搞,這破劇情才失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