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雲把林清婉往胸膛帶了帶，源源不斷地給她傳遞着熱度，水迹悄然退去，濕透的衣裳在靈力作用下逐漸變得幹燥，然而他心裡頭依舊冰冷，并未因此改變。他在林清婉耳邊說：“我好恨。”

林清婉給他順毛：“恨什麼？”

褚青雲嗓音啞極了：“恨我不夠強，沒能保護你。我恨我自己，在外面的每時每刻都在恨自己。”

林清婉啞然，她徒勞地拍着他的後背，頭一次不知該說什麼。褚青雲不舍地放開她，捧起她泛着涼意的手，不再言語。

林清婉終于有空隙問：“我隻待了七日，尚不足一月，為何今日便帶我出來，你别是偷偷來劫人的吧？”

褚青雲搖頭，看着她說：“修仙門派為聖骨一事召集急議，商讨出由四大宗門鎮守四方城池，為免再生災禍。掌門任你和元霄君坐鎮巨門城，處罰暫緩，待你歸來再行定奪。”

林清婉沉吟道：“待我歸來再行定奪，那得等到何時？”

褚青雲下意識摩挲着她的手背，說：“一年，每年都會換人。”

林清婉笑着抽回手，握着指尖交疊在身前，她舉步往刑堂的方向走，問道：“其他兩個也知道了吧？”

她此話沒頭沒尾，褚青雲卻明白她的意思，他眼眸黯淡一瞬，跟在林清婉身後，說：“見你一直不回來，當然會有所猜測，現下就在堂前等着呢。”

林清婉又問：“幾時動身去巨門城？”

褚青雲跟着她答：“此時，宜速不宜遲。”

二人來到堂前，見到了帶着家當守在此處的丁靜三人，秋夭夭一瞧見林清婉就拔腿跑上來，急問：“師尊，你還好嗎？”

林清婉把她跑亂的頭發攏到肩後，順手拍了一下她的背，寬慰道：“放心，為師好得很。”

褚青雲的眼神一直追随着林清婉的手，站在一旁不吭聲。秋夭夭低着眉頭，嘟哝道：“是我惹的事，卻叫師尊受了罰，弟子無能，盡會闖禍……”

林清婉再度安撫：“縱然你不動手，我也會親自動手，你替為師辦事，何來闖禍一說？”

丁靜抱起小雪，指着旁邊堆放的家當，呼喊道：“峰主啊，我把你和褚小子常用的東西都收好了，你瞧瞧有沒有漏的，我再回去拿。”

林清婉走過來問：“别的都無所謂，梨花釀帶了嗎？”

丁靜咧唇笑道：“帶了帶了，知道峰主愛喝，今年這批還是你和褚小子一起釀的，那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忘掉呢？”

白灼華對林清婉說：“師尊，事不宜遲，盡快出發吧，元霄君還在山下等着我們。”

林清婉颔首，褚青雲跟上前來與白灼華一同提起地上的行囊，秋夭夭背起自己的大包跟在師尊後面當尾巴，丁靜抱着狐狸跟上幾人的步伐，五人一狐踏上下山的小路。

喜色躍上眉梢，秋夭夭興高采烈地說道：“太好了，師尊不用再受罰，接下來的一年我們也可以不用再聽學，終于不用過每天醒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生活啦。”

林清婉翹起唇角：“你們皆已成年，韓夫子已經告老還鄉，接下來的幾年都不用再聽學，高興麼？”

誰知秋夭夭得知此事并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她低眉道：“已經告老還鄉了嗎？”

林清婉說：“是啊，就在你們比賽的時候。你不高興嗎？我還以為你很讨厭聽學。”

秋夭夭道：“是挺讨厭的，但我覺得韓夫子人很好，他沒有其他夫子迂腐，無論年女老少，他都一視同仁，誰也不偏袒。他就這樣悄悄走了，不給我們告别的機會，我心裡邊挺可惜的。”

丁靜在後面念念叨叨：“在的時候不珍惜，個個都嫌他滿肚子詩書經綸，今朝他老人家走了，你又開始念起來，你們這些孩子，經曆離别後才想得起人家的好，醒悟得太遲啦。”

秋夭夭粲然一笑：“經曆與誰的離别都沒事，隻要我們五個安安穩穩，不離不散，我内心就強大得很，什麼也不怕。”

白灼華不着痕迹地瞟了她一眼，恰好秋夭夭回頭，與之對上眼神，後者杏眼彎彎，問：“是不是啊大師兄？”

白灼華彎起嘴角，對她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