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李潭用最後一口氣向鶴承淵飛出銀針。
“阿淵!!!”
沈知梨暼見刹那像中了魔一般,腦海裡閃過無數刀劍相撞的畫面,幾乎沒有多想飛撲向他。
鶴承淵沒料到這出,他躲銀針的腳步絆到不遠處的燈籠,又因她撲來,肩膀疼痛,身子不穩,向一側栽去。
撞地瞬間,他下意識翻身将人護在身下。
鬥笠掉落。
滿地紅花轟然炸起,銀針刺背而過,劃破他的衣裳。
周圍靜了……
心髒開始跳動……
沉重的呼吸交疊……
沈知梨護着他腦袋,呆呆望着頭頂上緩緩飄落的紅花。
方才腦海“锵——”一道響,無數令人顫栗的畫面洶湧而上,刀劍相撞,血腥混亂,吵雜聲四起。
她……居然閃過救他的念頭。
複雜的情緒互撞,對他的恐懼,卻又想救他一命。
兩顆心髒劇烈跳動,震耳欲聾。
鶴承淵貼在她頸窩的呼吸一道比一道沉……
明明沒多大的事,兩人卻不知為何緩了許久。
是因為莫名其妙的那聲“阿淵”……還是……說不上來……
他最先抽身,摸到燈籠,掰開她勾在頸後的手,沉默不語冷漠起身走了。
沈知梨眼角驚出的一滴淚砸入落花,響在耳畔,她揚頭呆滞望着落花掉到額頭,又順眉角掉到發上。
他腳步逐漸走遠。
她空洞的目光陷入一片赤紅,血腥的畫面揮之不去。
她像失去魂魄,喉嚨幹澀,怔怔地說:“鶴承淵。”
遠去的腳步驟然定住,沉穩的步子回了頭,由遠及近,踩碎的桃花清脆而響,最後停在身邊,燈籠驅趕血紅照亮餘光。
他很平靜問了句:“還走嗎?”
沈知梨還是那般呆呆望着血色的天,像被無形之手封印原地,無法起身無法動彈,連掙紮都未有一份。
直到一隻好看的手,為她撥開落于發上的紅花。
他蹲在她身旁,扯起嘴角,嗤笑一聲:“招邪祟的身子,有點用。”
沈知梨側首望向他,微晃的白光顯得少年俊朗的面容有些病态的蒼白,臉上飛濺的血,與不明深意的笑,在明暗交錯,白紅相纏間,愈發陰郁且乖戾。
瞧她無事,鶴承淵抓起鬥笠,蓋住她的臉,擋去她探究意味深厚的眼神。
不照而宣,無人提及那聲“阿淵”。
沈知梨知道,她對他貌似有點用,這點用處足夠他利用她,不會因他一時興緻一命嗚呼。
系統播報:[目标人物好感度上升:100點。自動兌換愛意值1點,請宿主再接再厲。]
沈知梨從地上狼狽爬起,戴上鬥笠跟在他身邊,二人間氣氛微妙。
又越過一段路,前方出現熟悉的巨大白簾,鶴承淵豎刀而去,沈知梨将其攔住,率先打破沉默,“是到出口了嗎?”
鶴承淵蒙住的雙眼下,那張薄唇微不可查勾起。
“裡面有人,還有......”他短暫一頓,不顧她握住的手腕,帶動她一同,刀刃撥開白簾,“......你的老熟人。”
沈知梨:“我的老熟人?”
白簾打開那刻,一股陰風迎面撲來,吹開鬥笠。
随之唢呐高昂,大擦震耳,漫天未染色的白紙花如幕瀑從天而降。
十幾具屍體正對他們吊在紅花樹下搖搖欲墜,身上皆有細密的線,吊起四肢擺出怪異的動作,血如斷珠砸落。
戲腔驚絕,與喪曲同出,“一出好戲!開場!”
“咯吱——”
吊屍體的絲線猛然一松又繃住,屍體下墜再被扯住,在空中彈了下,就像賦予生命,開始行動。
沈知梨垂下紗簾,縮在鬥笠中,不自覺躲向鶴承淵身後,拿他做擋箭牌。
她的心髒劇烈跳動,大腦極緻緊繃。
戲腔再起,“請君入觀!”
“刷拉——!”
邪宗死去的弟子由絲線所控,竟然機械性擡步入林。
鶴承淵耳朵微動,說道:“跟上他們。”
“喂、喂,等一下......”她揪住的衣裳從指縫溜走。
擋箭牌走了,沈知梨隻好硬着頭皮跟上,她小聲詢問,“這可是影子傀儡師所為?”
鶴承淵淡定道:“不錯,我們是影子。”
“我們是影子?!”沈知梨步伐滞住,低頭發現他們腳下空空沒有影子。
外場為黑,内場為白,當晝夜調轉,則内外互換,他們要在調轉前離開,而現在距離日落僅剩幾個時辰。
前面,絲線控制的屍體一蹦一跳,他們兩人跟在後面,走在林子裡。
沈知梨拽了拽鶴承淵的衣服,“我們為何會被當成影子......”
“因為你選中的櫃子,是傀儡師鎖影的紅木棺。”
鎖影?他們的影子鎖住了?
沈知梨腦袋白光一現,“那所謂的入觀......豈不是......入棺!”
邪宗追殺刺客到了紅林,殺刺客與殺邪宗之人,都是傀儡師?!
系統發布的最終任務是刺殺傀儡師。
可是......要如何找出來。
鶴承淵:“猜的不錯,不過沒那麼快,你還需要觀場戲。”
沈知梨狐疑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他莫不是在吓她。
鶴承淵笑容淡去,縮起眼眸,以為是她在試探,他反問化解,“沈小姐,這傀儡師的事情,你似乎一無所知,就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應該啊。況且我看你魄力十足,跨越千裡也要尋得情郎,可不像是個沒出門的樣。”
“尚且不說平民百姓,就這官家那是酷愛找傀儡師做法,沈家小姐怎會一問三不知。”
沈知梨嘴角抽搐,胡言亂語道:“我、我們京城不能有這些邪門歪道,所以我沒見過很正常。”
她這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倒讓鶴承淵發現端倪。
“昏君愚蠢,傀儡師正是從京城傳出。起初作法滅瘟除災,再到後面走火入魔。”鶴承淵輕笑一聲,止步轉身,手探進鬥笠紗簾,掐住她的脖子,拇指頂起她的下颚。從下巴到脖子,如抓在手裡玩弄的雀鳥,威脅命門,慢慢摩挲她細膩的肌膚。
他聲音蠱惑,“求富求貴求長生,求美人入懷。”
沈知梨不安吞咽,喉嚨随他手指戲谑性的撫摸滾動。
他湊前來,對黑紗輕吹,薄紗刮蹭她的耳朵,一陣酥癢,刀尖挑開薄紗而入,壓住她的耳尖。
鶴承淵附耳,戲谑道:“再到後來,說要美人血滋養做法。”
他在恐吓她。
冰冷的刀在她耳尖來回遊走,令沈知梨極為不适,“鶴承淵......”
他輕挑道:“嗯?”
“你以前有對别的女子動手動腳,摸來摸去嗎?”
“......”
刀僵住,本是要刺破她的耳朵,卻因這話定住不動,沈知梨這輩子對鶴承淵似乎大膽了許多,這種出其不意的反攻方式,讓他失了陣腳。
當她不再懼怕他架來的刀時,她就占據了上風。
沈知梨攥住他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腕,漂亮的眉眼低垂,纖細的手指鑽進他的袖口,撫摸他手臂暴起的青筋,逗趣道:“你在試探我,想知道我是誰,知道我為什麼要救你。”
鶴承淵眉頭微凝,耳尖因她的戲弄不自覺漲紅,強裝鎮定,拇指不甘示弱繼續抵壓她細膩的脖頸,企圖搶回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