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想說算到一卦,與我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
沈知梨紅唇勾起,“你很厲害,不愧是我看中的殺奴,三言兩語就能知我心所想。”
鶴承淵加大力道,逼迫之意再明顯不過,隻是這語氣還是那般平淡,“我可不知,不過我倒是想知,你是何目的。”
沈知梨指尖刮蹭他暴起的血管,“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但不是現在。”
“沈小姐真是懂得如何吊人胃口。”鶴承淵抽手、收刀,扭頭走開。
沈知梨劫後餘生,躲在鬥笠中緩氣。
瘋子真是無時無刻,說發瘋就發瘋。
短暫的交談間,蹦在前方的屍體已經不見蹤影,沈知梨猜不出鶴承淵是否故意為之,他們好像找對了路。
她叫住他,“鶴承淵,你方才說這裡面有我的熟人,是誰?”
前面的鶴承淵停下腳步,側過身,沈知梨為了看路撩開垂簾,擡眼間瞧見紅花樹下端坐一人,發絲淩亂,雅秀祥雲的錦袍染滿污穢,在聽見腳步聲後,他愕然轉頭。
四目相對,皆是感到詫異。
“阿梨!”
沈知梨震驚道:“謝故白?!”
謝故白衣擺驚慌飄然,跌跌撞撞跑向沈知梨,眼眶通紅,将人撈進懷裡。
沈知梨被這一扯,随着慣性,擋紙花的鬥笠從後掉落,半空中,一隻手穩穩接住。
“阿梨,阿梨,我隻有你了......”
謝故白緊擁沈知梨,不斷在她耳邊喚她的名字,尋求安撫。
沈知梨被他勒得喘不過氣,拍他的肩提醒,“謝……謝……”
謝故白卻并沒有松手。
一把深冷的利刀毫不客氣從側面抵住謝故白的頸脈,危險之意逼人。
鶴承淵從旁走出,看似無害的笑容依舊不減,懶洋洋道:“謝公子,你個有家室的人,這般抱着沈家娘子,是不是有些不妥?”
謝故白不悅,抓過沈知梨護在身後,警惕着鶴承淵,全然不顧刀架脖子,這一動劃出傷口,血溢出,他仍舊不讓半分。
“有何不妥!”
“謝公子。”沈知梨驚歎。
幸好鶴承淵收了力,沒想要謝故白的命,不然這一刀下去,他可就歸西了!
一個不收刀,一個無視刀,這兩無形較勁。
謝故白眼眸漆黑,語氣冷漠:“你才是最不妥之人,有何資格與她站在一起!”
鶴承淵刀近一分,抵住謝故白的喉嚨,他微微歪過頭朝向沈知梨的方向,似在等待她開口,等了半天沒個回響,捏鬥笠的手指不由收緊。
他玩味道:“我不妥?我是獨屬沈小姐的殺奴。”
“形影不離,護她,周全。”他的笑越發莫測,令人發指。
這語調随意又言吐事實,故意将“護她”二字咬得及深,不知是何用意,傳到謝故白耳朵裡充滿挑釁意味。
“我沒事阿梨。”謝故白抹掉脖頸的血,盯住鶴承淵态度堅決不退半步,對沈知梨語氣柔了些,“這殺奴常年鎖在黑暗之處,他就像是蛇豹猛虎,沒有半點人的情感,冷血無情。阿梨身邊不需要這種危險的人,日後我會盡全力保護你。”
鶴承淵噗嗤大笑,暗諷道:“你?你的新娘呢?”
“前不久新娘可才大鬧一場,咬牙切齒的程度,恨不得将你的阿、梨碎屍萬段。”他一字一頓,不緩不急,眉梢輕挑。
“一面娶妻生子,一面不忘舊情。一口有苦難言,一句情深似海。”
“原來,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輕描淡寫幾句譏諷謝故白的所作所為。
謝故白咬緊後槽牙,“你!!!”
鶴承淵挑眉道:“我什麼?”
“既然沈家娘子對你情深義重,我想我這救命之恩到這算報完了。”
“沒我什麼事,我就先走了,祝二位早生貴子。”
沈知梨:“???”
她凝起眉,這瘋子怎麼又發瘋了!
“鶴承……”
鶴承淵收起刀,嘲諷意味深長,又點了句,“沈家娘子,噢不,該叫謝家娘子。”
他“善意”扯唇,對謝故白道:“謝家娘子算命一絕,說不定能給你算出一對兒女來,哈哈哈。”
沈知梨:“........”
他又在抽什麼瘋。
鶴承淵轉身要走,握住鬥笠的手腕覆上隻手,拉住了他。
沈知梨:“鶴承淵,既是我的殺奴......”
“誰是你的殺奴?我們方才不是撇清關系了嗎?”
“......”
“阿梨,離他遠點。”謝故白同樣擡手抓住沈知梨另隻手腕。
鶴承淵低首,要甩開她的手停在半空。
三人就這樣你拉我,我拽你,十分詭異,都不松手。
沈知梨:“..........”
謝故白掃鶴承淵一眼,拉了拉沈知梨,“阿梨,和我走,我帶你出去。”
還沒等沈知梨開口,鶴承淵不知道又抽哪門子的瘋,用力甩開她的手,鬥笠揚起的黑紗掠過她的側臉,她閉眼去躲,手也跟着松了,被謝故白順勢拉過去。
鶴承淵對向謝故白,略感驚訝道:“噢?謝公子識路?”
謝故白淡定道:“殺奴關在暗無天地的殺場,外面的世界你自是不懂,你能出來是阿梨不惜代價賭上性命,是我半路遇見伸手相助。但你待她不善,對我懷疑。算了,不過一個殺奴罷了,你既是要走,我們也不會多留片刻。”
他一字一句,将自己與沈知梨捆綁。
沈知梨夾雜在兩人之間,完全說不上話。
還有,現在這處境,是針鋒相對的時候嗎!
鶴承淵倒是沒說她自送上門,傷人的話,他對謝故白仿佛充滿敵意,欲想從他身上探出什麼來。
他不屑嗤笑一聲,“謝公子句句有理,不妨說說,你為何出現在這。”
“你不用見誰都懷疑,我出現在此,是因往日就知餘家招邪宗控制,而這西郊荒村早前就想探個究竟,奈何餘家掌控餘江,我能力不足,無法擅自行動,而今餘家遭遇不測,謝家既代理餘江之事,就不能放任不管。凝香上回帶來刺客,嚴刑拷打他卻還是閉口不言,不知受何人指使,邪宗劫獄,我才匆匆趕到此處。”
鶴承淵:“匆匆趕到此處,謝公子如此了得,看似文人弱生,卻是有勇有謀,單槍匹馬殺進傀儡師之地。”
他側頭“瞥”了眼沈知梨,繼而又道:“你的謝家娘子可說不曾聽聞傀儡師,怎麼,謝公子也不知。”
謝故白縮起瞳仁,“殺奴呢?怎麼對傀儡師如此了解。”
鶴承淵不以為然,輕笑說:“賭坊裡什麼稀奇事沒聽過,我在賭坊都聽過這事,你們不知?”
謝故白:“我怎會不知。聽聞,卻不了解。”
鶴承淵對謝故白字字句句如同逼問,再這樣下去,兩方怕是要打起來。
沈知梨插話打破局面,将兩人隔開,扯開話題,“謝公子,你不是帶葉婉去避寒了嗎?”
謝故白愣了下,“你......如何得知?”
“那日在藥館聽你同大夫交談提及此事,還有今日在餘府外見着一位喝得爛醉的老頭也在找你,說你已出餘江。”
謝故白垂下眼眸,神色暗淡傷感難掩,哽咽道:“我确與婉兒離開餘江避寒,她身子不好。可在經過幽水途中,竟然半路起了鬼煙......我與侍從出車查看,并未發現有何異常,再回頭卻沒想到馬車不見了。等我們有所察覺,才發現馬車朝西郊荒村來,婉兒......丢了。”
鶴承淵噗呲一笑。
沈知梨困惑望去,“你......笑什麼?”
“我笑,妻都護不住的人,卻在信誓旦旦說護她人,不覺太可笑?”
謝故白咬緊後槽牙,“殺奴。”
鶴承淵生性多疑,神情淡定,不依不饒再次逼問,道:“對了,你方才不是說,聽聞邪宗劫獄才來到此處?”
謝故白不再理會他,自始至終都凝視沈知梨,一字一句道的真誠,眼眶早已濕潤,不敢有半點隐瞞。
“我在半路遇見追蹤邪宗的凝香,又見馬車停在村外,想起這從前有傀儡師,婉兒身弱,容易招邪祟,我怕她遭遇不測,便沒多想帶着侍從沖進來,可進來後,這林子詭異沒一會就與他們走散了......”
“阿梨,你們又為何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