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迪克上半身纏着繃帶,盤腿坐在地上,望着滿地的槍支彈藥,随手抓起一把,在手裡轉了一圈:“我知道該怎麼用槍。”
喪鐘繼續清理着槍支:“你那不算是會用槍。”
迪克雙眼微微眯起,熟練地組裝、上膛:“雖然B不喜歡槍,但他教過我槍支的知識。”
“我了解每一把武器的構造和基本原理,哪怕在黑暗中,我可以進行分解和組裝。以及,”他拿槍指着喪鐘,“使用。”
喪鐘用一根手指撥開槍管:“你不知道如何在真正的戰場上使用,如何在極端條件下去瞄準,如何在混戰中快速換彈,如何用最少的彈藥消耗去達成最大的威懾力,如何進行雙人的掩護射擊。”
“還有......”喪鐘取出了一份街道地圖與建築圖紙,“怎樣去選擇合适的狙擊點位,考慮撤退路線,計算和修正風速、重力等因素對彈道的影響。”
迪克咬牙說:“我說過,我不會幫你殺人。”
“你沒有選擇。”
迪克雙手持槍,手背上露出青筋,槍口對準喪鐘的額頭:“哪怕你用我朋友的性命來威脅我,我的回答也不會改變。生命是不能用來交換的。但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你不再是一個威脅。”
“你想殺了我?你确定你能在我的手指碰到按鈕之前,殺了我嗎?”看見迪克的猶豫,喪鐘低低地笑了,“别着急,先看看我要你殺的是什麼人。”
他從文件袋裡取出目标的資料,推到迪克面前:“他是一個黑市軍火商,專門為恐怖行動供應武器,數千名平民因他而死。如果他繼續活着,這個數字可能會達到上萬。”
迪克放下槍,仔細地看過紙上的文字,皺起眉頭:“你為什麼要殺他?”
“他這樣的人,總是會有出得起價錢的敵人,但你無需考慮這個。”喪鐘說,“你隻需要考慮,這樣一個人的性命,可不可以用來換你朋友的安全。”
迪克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我們從哪裡開始?”
他知道這是喪鐘給他設的陷阱,喪鐘在企圖一步步腐蝕自己,讓自己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的學徒,成為冷血的雇傭兵。但喪鐘給出的動手理由無可挑剔,他給自己挑的目标的确罪該萬死。
軍火商、□□頭目、連續殺人犯。
唯一一個平民,是一個地産開發商,他不願意賠償樓裡的住戶,用一把火燒了房子,數十人葬生火海,事故調查出來竟是一起意外。
隻需要兩三天的行為軌迹調查,在選定的地點蹲守幾個小時,從瞄準鏡裡望出去,扣動闆機,他們就再也無法犯下更多的罪孽。
正義從未這樣簡單幹脆,他甚至開始覺得滿足與驕傲。
“這是新的目标,馬克·坎貝爾,他犯下過十幾起搶劫案,有一次受害者剛從銀行取出所有積蓄,受不了打擊自殺身亡。還有一次他在逃跑時造成連環車禍,大貨車側翻,五人當場死亡。”
迪克皺起眉頭:“那他為什麼沒有在牢裡度過餘生?”
“□□的庇護,賄賂,腐敗,我相信你能把點和點連接在一起。”
好吧,聽起來這是他該幹的活。放在以前,他會調查、收集證據,找到清廉的警察和檢察官,盯着他們進行起訴,确保罪犯能得到制裁。
但他現在是變節者,所以,事情會變得更加簡單。
唯一的小小阻礙是,馬克連續幾天宅在家裡不出門,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的。
問題不是很大,隻要把狙擊槍換做一把小小的手槍,一扇門并無法阻隔他和馬克。他踹開門,馬克從室内奔出來:“誰......”
砰。
馬克肩部中槍,倒在地上:“艾米麗,跑!”
還有别人?
變節者眯起眼睛,沖着馬克的膝蓋打了兩槍,閃身進了卧室。他做好了面對更多窮兇極惡的罪犯的準備,卻隻看到了一個臉色蒼白的五六歲小姑娘,顫抖着站在窗台上。
“小心!”眼看着她離敞開的窗子越來越近,變節者撲了過去,把她抱下窗台,“别怕,我不會傷害你。”
女孩躺在他懷裡,呼吸急促,嘴唇開始發青。
“她有先天性心髒病。”馬克一手扒着門框,滿頭是汗地趴在地上,“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
變節者将女孩調整成半坐的姿勢,拽過床邊連着氧氣瓶的面罩給女孩戴上,打開氧氣閥門,引導她進行呼吸:“吸氣,呼氣,很好......“
見女孩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他讓女孩平躺在床上,重新走出卧室,關上房門,盯着地上的馬克看了許久:“我們談談。”
馬克的故事經曆并不出奇,身患重病的女兒,高昂的醫藥費,一貧如洗的家,所以他選了一條他認為唯一可行的路。
“我會幫你聯系社會服務組織,申請醫療基金,一定讓你女兒得到醫療救助。”迪克低頭看着馬克,“至于你,我要看見你去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