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失魂落魄，臉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好......好，我答應你。”

迪克轉出門，在街角無人處坐下，他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在顫抖。他把頭埋在膝蓋上，雙手緊緊地攥住凱夫拉制服，指尖用力得發白。

他差點就殺了馬克。

當然，這或許也算不了什麼大不了的事，隻是在名單上又加上一個名字，馬克用血去贖自己的罪。而他依舊可以聯系相關部門，妥善地安排好艾米麗之後的生活。

一切和以前沒什麼不同。

但一切都變了。

原本能被他輕易地提起來放在天平上、與另一端的罪行作比較的生命突然間變得堅實而沉重，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背上，提醒他擔負起的是怎樣的重擔。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多麼嚴重的錯誤，竟然認為憑着自己的身手和謀略，就能夠在面具後面，僅憑一人就能對罪犯進行審判和處決。

迪克在那一刻看清了喪鐘想讓他走的那一條路，他會在一次次實踐中意識到自己的強大，意識到剝奪人的性命進行審判是多輕易的一件事。他會将生命看得很輕，輕飄飄地放在自己心裡的那杆秤上面。

我能相信自己心裡的秤嗎？他問自己。

他很快得出了答案：我不能。

哪怕他對各州的法規熟記于心，他無法相信自己永遠能夠保持客觀公正，他很可能會變得傲慢、憊懶，以至于做出誤判。

如果他将自己視作能夠決定人命運的神明，他的結局隻會是變成輕視人命的瘋子，或是崩潰在沉重的負擔下。

在迪克意識到這一點時，被他收割的生命一下子恢複了重量，将他壓得動彈不得。

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喪鐘安排的道路上，究竟走了多遠。】

“對......對不起，布魯斯。”夜翼眼神渙散，呼吸急促，額頭上全是冷汗。

“夜翼！迪克！”蝙蝠女孩捧住他的臉，“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嘿，迪基！”紅頭罩上前，掰開夜翼的眼睛，用照明燈觀察，隻看見他瞳孔擴大，毫無焦距。

“該死的，”他罵了一聲，打開通訊器，飛快地說，“我們需要支援，夜翼的情況不對勁，像是中了恐懼毒氣的症狀。”

“五分鐘。”蝙蝠俠說。

【喪鐘已經很久沒有在他出任務時進行監視了，迪克不知道這是因為喪鐘确信納米探針足以讓他投鼠忌器，還是喪鐘認為自己已經變成了他心目中學徒該有的樣子。

但喪鐘的松懈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機會。

迪克返回現場，說服馬克制造了一場假死，随即回到喪鐘身邊交付任務。

然後就是他的本行：調查——喪鐘有哪些手段對納米探針進行操控，以及他該怎麼把探針從泰坦們的身體裡取出來。

等他确保了喪鐘短時間内無法越過他激發納米探針後，他黑進喪鐘的設備，向着正義聯盟發送了一個信号。

接着，使出全身解數拖延收到系統警報趕來的喪鐘。

“如果我是你，我會趁現在趕緊逃跑。”他手中的武士刀被喪鐘壓着，刀背抵住了他的脖子。

等一道紅色閃電出現在室内時，喪鐘當機立斷地抽身離去。

然後是神奇女俠，超人，還有......

“嗨，B！”迪克的眼睛亮了起來。

蝙蝠俠接住他，聲音很溫和：“嗨，chum，發生了什麼？”

迪克的臉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你比任何人都該知道這是一條不能跨越的界限。”蝙蝠俠的手上血迹斑斑。夜翼拼命回想，終于意識到這是小醜的血。

“我給過你機會，可你還是犯了和當年一樣的錯誤。”蝙蝠俠一下子逼近，白色的透鏡擴大，冰冷的凝視将他凍在原地，“我解雇你是正确的，你不配當羅賓。”

“不，不是，不會的。”夜翼全身顫抖，又一次劇烈地掙紮起來，紅頭罩近乎按不住他。

紅頭罩眯起眼睛看向接近的車燈，還不等蝙蝠車停穩，高聲喊道：“快過來，迪基鳥在喊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