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懷皓将自己脫臼的手腕接了回去。
然後将羅雨風的靴子脫下,手臂伸進了她的膝彎,打算将人抱到塌上。
動作到中途,他輕合了下牙齒,幸而同從前一樣,十分順暢地起了身。
這腰到底是沒殘……
紀懷皓将羅雨風安置在了塌上,又把她的雙手擺放在了腹上,形成了慣用的入睡姿勢。
他沉默地看着這人,忽然又想到:反正已經被綁在塌腳了,機會難得……
于是他輕手輕腳地躺了上去,側卧在了床榻邊沿。
因着紀懷皓的遮擋,連朦胧的燭光也無法光臨入塌,可他仍像是能看見似的,直直地瞧着羅雨風的側臉。
烏人的深邃骨相展露在了她的鼻梁上,隻在側面時才瞧得明白,而其餘地方依舊是柔和的,看起來半點都不像打人的主,尤其是那雙唇瓣……
紀懷皓抿了抿唇,因着背光,眼中半點眸光都尋不見……
半響,他指尖微動,悄悄伸出了手,最終落于被角,深深地陷了進去。
秋風微涼,潛入格子窗棂,卷來了一抹桂花香。
淺金色的被子被一點點地扯過,像是攤成一團的橘貓偷偷探出了一隻爪子,搭在了塌邊之人的腰間。
紀懷皓眼睫輕垂,輕輕地彎起了唇角。
清早,鳥兒的啁啾聲漸起,陽光透過了窗子,撒在了羅雨風的眼皮上。
那雙眼珠子不安分地動來動去,終于将眼睛睜開了一條微斜的縫隙。
她腦子太沉,隐隐覺得有些不安,于是給身體下達了好幾回命令,堪堪擡起了手臂。
這一擡不打緊,指間卻碰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她徹底睜開了眼睛,立即起身看了過去。
便見往日裡神姿高徹的小皇子此時正躺在塌邊,發絲淩亂,腰帶半松,露出了紅痕淤青,脖子上還栓着根紅布條……
她迷迷糊糊地想,我怎地将他綁得這般不嚴謹……
念頭一出,便覺不對,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腦子裡震天響。
天爺呀,我酒後打人了!
她猛地湊近了,半響,終于松了方才吸入的這口氣。
呼吸平穩,人還活着。
她心虛地想:應當都是皮肉傷,算不得大罪!
轉而又羞憤欲死起來,這得是闆上釘釘的家暴了吧……
她一邊默念着“罪過,罪過”,一邊蹑手蹑腳地跨過了側卧的小皇子,打算下地。
腳窩兒正中心被硌得一疼,激得她一張臉全皺起來了。
心裡浮現出三個字:現世報!
也虧得她沒有出聲,低頭将腳擡起,撿起來了個環狀的東西。
她此時的腦子還不是特别清晰,不能很确定這是個什麼玩意,但隐隐覺得有些不妙,下意識地想走。
腳尖剛往外踏了一步,就又踩到了另一個玩意,腳感很是奇怪,仿佛軟塌塌的。
羅雨風滿臉疑惑,很是認識這個了。
這是哪來的軟鞭?
她複又擡腳讓開,卻聽得“铛啷啷”一聲,腳跟踢到了一樣東西,材質像是玉的,受了力,還往外滾了兩滾。
羅雨風回頭望去,倏然面露驚恐,猛地擡頭,看向了小皇子的背影。
她默默地深呼吸。
我要冷靜,此罪茲事體大,不能輕易伏法!
她“唰”地一下扯過了靴子,套在腳上,然後俯身去撿東西,每撿一樣,心都往下沉一寸,隻能勉強鎮定,努力回憶這都是哪裡來的。
青!陽!盛!帛!
非要給她和斯木打包什麼閨中好物!!!
羅雨風恨恨地閉了下眼,尋思着下次見她定要與她好好盤算!
她蹑手蹑腳地走出了房門,清清爽爽的庭院裡,辰珠和烏金正在侍弄花草,見她出來,似是也松了口氣。
羅雨風小跑到她倆面前,一手摟過一個肩膀,小聲問道:“昨天我怎麼睡下的?”
辰珠很是心虛。
“昨夜娘子回來,眼裡無神,看起來很是醉了,但還同王子牽着手,奴婢以為沒那麼嚴重,想着王子武功是頗高的,應不至于如何,便都出去了……”
羅雨風死皺着眉頭,斥責道:“如此怎好?他不知我會那樣,自然躲不過。”
辰珠十分懊悔,烏金也在旁邊蔫蔫地點了點頭。
羅雨風也不好怪她,自己醉酒後安靜,但警惕心很強,哪裡不順心了便要動手。
别說旁人了,就連阿娘都被她拍過!
辰珠失了武功,要是真被自己打了,後果不堪設想。
她歎了口氣,轉而一臉糾結地問起了别的。
“……那有沒有聽見我房裡,有什麼動靜。”
誰知辰珠和烏金同時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有的,聽見了磕碰聲……“
烏金補充道:“聲音還挺大的……”
都打人了,肯定有磕磕碰碰的!
羅雨風覺得還能再搶救一下,争取把罪名控制在家暴以内!于是追問道:“什麼東西的磕碰聲?”
辰珠仔細想了想:“開始聲音是脆的,也雜亂。後面的聲音悶,聽着東西挺大的,有點像大家具……”
行了,你就直說是床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