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因她想得多而白費的功夫多到了天邊去,她并不覺得這樣做如何麻煩,反倒是像在抓不知是否存在的老鼠,挺有趣的。
她看了眼小皇子,便見小皇子撩開了半邊薄紗,眉毛微揚,那雙漂亮的眼睛也睜大了些,似是在問她“怎麼了”。
羅雨風也不說話,隻托着臉朝他笑,讓人半點都看不透。
“竹”之魁,阿朗川不出意料地獲勝了。
他看起來很是潇灑不羁,一雙深邃的眼睛總像是帶着情誼一般,舉止表情卻是異常地純粹,反倒叫人更有好感了,連女伶們都遮着唇笑了起來。
隻是,有好些郎君都罵他是浪蝶狂蜂……
羅雨風:?
阿朗川雖是有些野性,為人卻很有禮的,怎麼就浪蝶狂蜂了?
一旁的紀懷皓見自家梓君被阿朗川吸引了注意力,在心裡默默地認同浪蝶狂蜂之論。
楚斯木罵道:“他們這是在嫉妒!”
紀懷皓:……
如此,此屆花魁大選終于落下了帷幕,衆位老闆皆是松了口氣。
幸好幸好,除了賓客之間有些小打小鬧之外,并沒有出什麼亂子。
就是小打小鬧的賓客身份太大了些……
教坊給民間樂師遞出了請帖,閑池閣的人也收到了兩張,于羅雨風而言,這就算是完美結束了。
她同好友起身往外走,卻見慶王在前頭頓住了腳步,明擺着實在等她。
慶王笑道:“小王可有幸與縣公同行?”
羅雨風面上也帶起了禮貌淺笑,同他走下了樓梯。
“王子說笑了,與王子同行,是在下的榮幸。王子今日可有什麼收獲?”
跟在後面的紀懷皓頭一回這麼讨厭從羅雨風嘴裡說出的“王子”二字。
他借着幂籬白紗的遮擋,無所顧忌地瞪着慶王。
陰魂不散……
陰魂不散的慶王十分愉悅。
“那蘭菊美極,雖是民間的花朵,卻也有些獨特的風韻……”
他說着話,不知為何,又歎了口氣。
“隻是看着他們,便就想到了我家那四郎,十一二歲時,還不似如今的體态,而是稚嫩非常,舞勢随風,腰肢軟若……啊!”
他身子一墜,又是痛苦又是震驚地看向了羅雨風。
隻因羅雨風在拐角處并未轉身,而是一腳踩上了轉身的慶王。
“哎呀!都怪在下,腦子裡隻想着四郎如何如何了,王子沒事吧?”
慶王:她定是故意的!
此人氣性當真是古怪!自己又不是旁人,而是她夫兄,議論自家弟弟兩句,竟也能惹到她?!
慶王咬着牙,半響才忍下了脾氣。
這小娘子性子烈,怪不得沒有哪個主家郎君能被邀到她房裡,也是稀奇……
他勉強擺了擺手:“小王無礙,縣公不必擔心。”
羅雨風眉眼一彎,好似微笑安撫一般。
衆目睽睽,侍衛圍了裡三層外三層,她也隻能這樣,先給慶王一個教訓。
她佯裝慚愧道:“王子先行吧,某在後面走,免得又沖撞了。”
慶王腳背腳趾都疼得慌,也沒心情跟她多相與,告辭後便先走了。
羅雨風在後面慢悠悠地晃出了閣,紀懷皓關切地問:“梓君還好麼?”
羅雨風點了點頭。
她能有什麼不好?
她動了動腳趾頭,覺得慶王那靴子頗為舒适,沒有硌到她半點。
想到慶王,她又開始面無表情起來。
慶王若隻是愛慕她,她沒有所謂,堂堂女子,身邊有幾個追求者很正常。
要怪就怪他沒個底線,敢觊觎自己的枕邊人……
她看着慶王有些微跛的背影,倏地露出了個燦爛笑容。
“下次見,他便死了。”
紀懷皓怔了一下。
這是生氣了?
難不成是為了我才生氣的?
方才還為了我與慶王動了手……不是,是動了腳。
他心中竟覺得有些酸澀,又被埋在了甜滋滋的情緒裡。
他輕輕拉住了羅雨風柔軟的手指,然後牽進了掌心。
羅雨風手上一暖,便回頭瞧他,因他戴着幂籬,便也瞧不出什麼。
……可能是害怕了吧。
我為人是暴躁了一些,整日喊打喊殺的,确實容易吓到夫郎。
她的手指在紀懷皓的手心上摩挲了兩下,權當安慰。
紀懷皓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一時間更加歡喜了。
歡喜不到兩三息,便又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若不是她以為我失身給她,才這般對我,便更好了……
在他們周圍,許多人都在留意着這位在王孫公子面前鬧事的義甯縣公,如今見了她與侍人毫無避諱地牽手,皆是牙齒一酸。
如此膩歪!難不成這位才是縣公的心頭好?
他們想到那貌美的永益王真的要獨守空房了,不免又是一陣惋惜……
羅雨風自是不會管他們說些什麼,光明正大地牽着小皇子回家了。
反正柴秀自會告訴聖人這侍者就是小皇子,他們二人越荒唐,聖人便會越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