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木和羅雨風對視了一眼。
這位魏刺史,名聲在外的不是洛陽偌大的政績,而是許子的本事。
魏家嫡長子,許給了太女成華。魏家嫡次子許給了與她姊妹情深的獻王,成就了一段佳話。
因着與成華的這層關系,他來邀請楚斯木,倒也不是什麼怪事……
羅雨風思量,旁人不知自己是誰,魏刺史肯定是知道的,否則不會特意提起自己。
既已相邀,她也不介意露臉,但小皇子卻是不用跟去裝樣子的。
羅雨風不動聲色地問紀懷皓:“你可要去?”
沒動嘴,也沒聲音,卻直接傳到了紀懷皓的耳朵裡,看起來有些驚悚怪誕,但紀懷皓這些日子已然習慣了。
自打他們出了家門,但凡要羅雨風說悄悄話,必定是直接傳音的,擺明了是位“光明磊落”的絕頂高手。
紀懷皓自然是要跟她待在一處的,便回了句:“去”。
羅雨風微微睜大了眼睛,然後快速地眨了眨,假裝無事發生。
“你學會了?”
紀懷皓忍不住笑了。
所謂傳音入密,就是用内力控制聲音的方向,送給固定的人,他師承天昭司,本就學了這些個打探消息、交流情報的本事,但他需要張嘴,羅雨風卻不用,雖不知羅雨風是怎樣做的,但他可以用上腹語……
此時,楚斯木也點了頭,應承了刺史派來的仆役,羅雨風便跟着她一起去了刺史府。
從門外看去,刺史府一切都符合規制,甚至對于王夫夫家而言有些簡樸了,一點都看不出這是謀逆之臣洛州留守榮王曾經居住過的府邸。
他們剛到,便見一位臉型方正,棱角分明的中年儒生迎了上來。
“楚大娘子來了!哎呀,拜見義甯縣公。”
羅雨風淡淡道:“刺史有禮了。”
其餘人也紛紛跟他見禮,紀懷皓站在後面,微微傾了下身。
魏刺史無意間瞥見了他眉眼,心裡一驚。
此人雖是帶着面具,可頭發梳得整齊,冠也端正,一雙鳳目貴氣天成,猶見故主……
他心有所感,眸子一動,沒有多嘴,轉而看向了青陽珂。
“這位可是青陽家的郎君,青陽羽珂?”
青陽珂禮數周全,又拜見了一次:“珂拜見刺史。”
魏刺史便面露贊許地又打量了他一回。
“早就聽聞京城千牛衛中有位珂郎,年紀輕輕便突破了天璇境,我還怪道這是哪家的郎君,如此氣宇軒昂呢!”
青陽珂謙遜地笑道:“刺史缪贊了,珂愧不敢當。”
魏刺史哈哈一笑,側過了身,将跟在他後面的小郎君讓了出來。
此人眼神還稚嫩,看起來比他們小上三四歲,相貌堂堂,又帶着幾分清秀,臉型與魏刺史頗像,隻是沒有那麼骨感,多了幾分少年人的圓潤。
“這是犬子魏修。”
他又對那小郎君說:“你可要多向珂郎學學。”
魏修鄭重地對着他們挨個施了禮,聲音清亮。
“修拜見義甯縣公,楚大娘子,青陽郎君。”
羅雨風颔首,其餘人則是行了手禮,這便算認識了。
魏刺史笑道:“貴客臨門,真是蓬荜生輝,天氣寒冷,諸位快快請進吧……”
刺史府中堂裝飾得十分雅緻閑适,堂内已經燒起了爐火,備好了酒膳,待他們進去,仆人便關好了門窗。
羅雨風掃了眼酒杯,不用摸,就知道酒也是溫的。
再看内間,還有樂師的身影,看來即便主客不熟稔,此宴也不會無趣了……
更何況,楚斯木是個還算熱情的人,願意去搭别人的話。
至于青陽珂,是個常居家中姊妹之下的,同她們幾個在一起時,一般不會插話。但在外行走,卻能夠面面俱到。
于是,羅雨風便樂得清閑,待入了席,就在魏刺史的盛情邀請之下動了筷子。
中途無聊了,就同紀懷皓悄悄傳音,說這個好吃,那個更好吃。
紀懷皓一邊搭話,一邊觀察,事無巨細地為她布菜。
一塊牛肉夾到半道兒,便聽羅雨風又說:“此人彈琴不如你。”
他面具下的唇角毫無顧忌地揚了揚。
如此下來,主人有待客之道,客人也賓至如歸,這頓晚膳便算是用完了。
魏刺史朝衆人行了一禮:“縣公,諸位,小老年歲大了,貪了幾杯,有些不适,便讓犬子代小老招待諸君,小老就不在此處讨嫌了,禮數不周,切莫怪罪呀……”
衆人清楚他是想讓年輕人在一處玩鬧,見他起身,便都懂禮數地起了身。
羅雨風雖不用起,但她在友人面前向來不太拿身份,就跟着起了。
魏修眼皮一跳,連忙道:“諸位快快請坐。”
這裡指的“諸位”指的自然不是楚斯木和青陽珂,以他們的官職,還不足以叫長輩這般客氣。
羅雨風露出了個客氣的笑來。
“承蒙款待,刺史勞累了。”
魏刺史連忙擺了擺手:“縣公哪裡的話,折煞小老了。”
衆人又客套了兩句,魏刺史囑咐起魏修:“修兒,可要替我好好照顧客人。”
魏修應下:“兒知道了,爹爹放心。”
卻不曾想,因着魏刺史的這一句囑咐,他便在楚斯木心裡成了個主事人。
魏刺史一走,楚斯木便問他:“我們可有什麼好玩的?”
魏修愣了愣。
這人好生奇怪,若是遊戲,都是要主人邀請,客人再盛情難卻一番的,哪有上趕着問的?
不過,他爹都扔下貴客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