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端下意識地一個側身,避開了那道帶着殺機的刀鋒。
揮刀之人的速度極快,沈容端迅速調轉身形,鞭子猛然揮出,卻隻打中了空氣——
對方輕巧地躲過了她的攻擊。
兩人在黑暗中迅速交手了幾回合,彼此試探着對方的實力。
沈容端逐漸察覺,這個男子的招式陰險毒辣,每一招都不留任何餘地,明顯不是普通的江湖喽啰。
他身材高大健壯,約莫三十來歲的樣子,左頰有一條離眼睛十分近、從額頭一直貫穿到下颌角的疤痕,眉目之間透着淩厲的氣息。
濃密的黑發随意束在腦後,幾縷發絲散落在額前,增添了一絲不羁。
他身穿黑色粗布長袍,腰間别着一把彎刀,刀鞘上隐約可見複雜的圖騰,和剛剛那些被她打趴的人手上的武器烙印的痕迹十分相似。
若要論武功,這個男子的身手似乎還在那個二當家之上。
他身形靈動,整個人仿佛融入了黑暗,唯有那雙銳利的眼睛在微光中閃着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沈容端全神貫注對付眼前的對手時,他卻突然從袖中甩出一把飛針,幾乎是瞬間朝沈容端的方向激射而來。
飛針在夜色中幾乎不可見,沈容端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險險避過,卻因為躲閃得太急,身形微微失衡,露出了一個破綻。
男子眼疾手快,立即抓住這個機會,手中的刀鋒猶如毒蛇般直逼沈容端的咽喉。
沈容端眼看已來不及完全躲避,隻得勉強側過身,卻依舊被對方狠狠抵住了肩頭,冰冷的刀鋒觸碰到她的肌膚,沁出一陣刺痛。
沈容端強忍着痛楚,瞥見江邊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靠上了一艘小船,船上的黑影還在迅速朝她聚攏。
——顯然有增援,而且還不少。
她心中猛地一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重重包圍。
與此同時,趙秉清藏身于不遠處的草叢之中,看着眼前的場景,心中焦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撲上前去。
然而,一是他身體還沒恢複,自身難保;二是他不會武功,身手十分一般。
現在貿然沖上去,不僅無濟于事,反而會徒添混亂。
趙秉清一邊觀察着眼前混亂場景的每一處變化,一邊在腦海中絞盡腦汁,試圖尋找解決之道。
每一方案在他的腦海中閃現,又被一一否決。
每一個想法,都似乎被黑暗中的危機吞噬。
除此以外,他此刻的心情,稱得上是十分複雜。
除了焦急,剩下的都是慚愧。
他剛剛一直覺得,沈容端拉下那個把手,是想拿他當誘餌,通過暴露他的位置,自己逃跑。
卻沒成想,她竟然是希望通過主動拉下把手,讓敵人不會再靠近他所在的區域。
此後,更是挺身而出,以一敵十。
沈容端完全可以抛下自己不管的。
可是她沒有。
不論她究竟出于何種目的做出了這樣的決定,趙秉清都十分感動,而且覺得自己剛剛的想法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可恥的。
看沈容端和這群歹人多糾纏一分鐘,他的愧疚就加重一分。
而且,那個剛剛還提到了他名字的二當家,他分明見過。
——此人,正是當年伏虎寨的大當家,蔣沖。
現在這個用刀抵着沈容端的男子,趙秉清也見過他的畫像。
——此人,是當年伏虎寨的二當家,蔣全。
當年,紀崇玉信誓旦旦地和他打包票,說這個大當家和二當家早已經和手下一起在酒席裡喝了蒙汗藥,昏死在了山上。
當時,兩人看着山上燃起的火光,相視一笑,隻覺壯志滿懷——
終于是為民除害了。
如今,這個蔣沖和蔣全卻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們沒有死,隻有一種可能。
——紀崇玉放走了他們。
思及此,趙秉清的衣袍在怒氣中微微抖動,臉色愈發地陰沉,眸若寒冰。
——如果沈容端真的因為自己而死,而且還是因為他當年輕信小人的疏忽而死,他是會内疚一輩子的。
不行,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雖然趙秉清的腦中短暫地閃過了一刻疑惑——
為什麼當年的大當家變成了二當家,二當家又變成了大當家?
但此時此刻,還有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沈容端的脖頸上,趙秉清無暇多想。
他開始四處摸索起稱手的石頭,打算硬着頭皮沖上去,和這群人拼了。
要死,他也可以和沈容端這個有着生死之交的弟兄,在黃泉路上做個伴!
這樣想着,趙秉清一下覺得胸中豪情萬丈,虛弱的身體也有了力量。
雖然身體受制、無法動彈,但沈容端依舊十分沉着,思考着破解之道。
男子也沒有做進一步的攻擊,隻是對他身旁的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心領神會,趕緊走到之前倒地的衆人前,探了探他們的鼻息,随後低聲對男子說道:
“大當家,死了一個新來的,其餘人隻是被打暈了,并無大礙。”
未待沈容端動手,那個男人卻笑了一聲,松開了手中的刀。
沈容端雖有點意外,但也馬上擺出了按照目前的形式最有利于自己的防禦姿态,一邊按着鞭子,一邊思考如何突出重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