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桃枝怒氣沖沖地朝李蕙娥走去,還猛然推了她一把,現場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李蕙娥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後退幾步,難以置信地瞪了一眼桃枝,看向自己的夫君。
一旁觀望的知縣早已看得眉頭緊皺,見此情形,臉色愈發陰沉。
李蕙娥是他在半年前妻子去世後,才娶進門的續弦。
桃枝與李家決裂,是在此之前的事情了。
他倒有隐約聽說過之前發生的事,但一直沒見過桃枝。
……不過,現在他倒是見着了。
趙秉清,他也是知道的。
不過,也僅僅是知道而已,并沒有打過照面。
而且,經常聽自己的丈母娘和李蕙娥講這個趙秉清如何如何與桃枝狼狽為奸,導緻他對趙秉清的印象也不怎麼樣。
——嘴上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什麼好官,結果還不是和寡婦攪合在一起。
最關鍵的,還是他十分眼紅趙秉清的升遷速度。
趙秉清沉浮官場的時間也不過自己的一半,可現在,人家是知府,他還隻是個臭知縣。
因此,他這幾日帶李蕙娥回家探望丈母娘,去順路拜訪紀崇玉時,聽說了趙秉清被沈容端在清河府捉拿之事,還特地興沖沖地告訴了二人。
此刻,他也不耐地邁步走上前來。
神情冷峻,目光在桃枝與趙秉清之間遊移,帶着一絲愠色和隐隐的威壓,沉聲道:
“怎麼,敢對本官的家眷動手?她說的話,有哪一句不是事實?”
一旁的李陳氏原本就滿臉不快,見狀更是怒火中燒。
她覺得自己女婿的話火力不夠猛,于是趕緊補充:
“你這個小娼婦,就這麼着急幫你的相好說話?當初我可憐的兒屍骨未寒,你就同這個趙秉清勾勾搭搭,還要和我們鬧到公堂之上去!好了,現在不止這一個男人呢,還又找了個新的野男人!”
罵完,她又偷偷地看了女婿一眼,見他沒有反駁自己的意思,便直接擡手,仿佛疾風驟雨般直直地朝桃枝的臉上狠狠揮去,動作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眼看手掌即将落下,千鈞一發之際,一隻修長有力的手蓦然出現,猶如鐵鉗般,穩穩握住了李陳氏的手腕。
那手指骨節分明,肌膚如玉,青筋隐隐透出,雖力量十足,卻不失優雅。
李陳氏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量震得一愣,動作瞬間停滞在空中。
所有人的視線都彙聚向此人。
空氣中仿佛凝固了一般,四周安靜得隻剩下衣袂輕拂的聲音。
來人身着一襲绛色織錦直裰,衣料光滑細膩,雖華麗卻不顯浮誇。
衣袍上以銀線繡着精美的山水雲紋,低調而雅緻,配上腰間一枚白玉佩,輕輕晃動間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透出一股貴氣。
她的面容清俊非凡,膚色白皙,五官如雕刻般分明,那雙狹長的狐狸眼微微上挑,目光中透着清冽分明的愠色。
鼻梁上有一顆若有若無的細痣,仿佛是上天的點綴,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儀表堂堂。
更為驚豔的是她那僅用一枚素雅的木簪簡單束起的發髻。
發型雖簡,卻透着幾分随性之美,襯得她愈發沉靜淡雅,仿若富貴人家的翩翩公子,氣度超然,力壓全場。
桃枝、趙秉清和斐然呆呆地看着來人,看傻了。
……這這這……
這是沈容端?!
沈容端雙眸中的怒氣如刀鋒般淩厲,緊緊鎖住李陳氏。
下一秒,她仿佛碰到污穢一般,嫌惡地甩開李陳氏的手腕,冷冷地掃視了一遍來人,眼神像刀子一樣割過他們的臉。
随即,沈容端又在一片寂靜之中,慢條斯理地掏出一方幹淨的白帕,極為講究地擦拭着剛剛和李陳氏接觸的手。
一邊擦拭,她一邊轉身看向桃枝,聲音輕柔和緩:
“娘子,無礙吧?”
這一聲“娘子”似平地驚雷,炸得周圍所有人呆愣當場。
趙秉清看着沈容端,心裡砰砰直跳,一時竟說不出話。
斐然也張着嘴,隻呆呆地站在那裡,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師姐,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而桃枝更是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着沈容端,臉上的震驚之情顯露無遺。
她心中本還沉浸在剛才的恐懼與憤怒中,但此刻,一股莫名的安全感如潮水般湧來。
她愣愣地看着沈容端,一時竟忘了回應。
李蕙娥原本盛氣淩人的臉色,此刻也悄然變了,眼神裡忽然失去了剛才的嚣張,閃過一絲羞怯。
她悄悄瞟了一眼沈容端,心裡止不住地驚訝:
這世間怎會有如此俊美的郎君?
而且,他不光看起來氣度不凡,穿的衣服也十分考究。
……等等。
她剛剛,居然叫桃枝,娘子?!
……難道,這是桃枝再嫁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