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行此時稍緩過來,神色複雜:“是不是……連累霍姑娘了。”
霍七站起身就往外走,他的聲音帶着戾氣:“長生教沒打算放過十三樓,他們……怕是打算将顧衍和十三樓一并拔除。”
“上次青州是如此,這次又是如此。”
“一群見不得光的老鼠。”
霍七手中的劍微橫過來,他看着雪亮劍刃上映出的自己的臉。這張臉臉側斜亘着一道深色的傷痕,盡是暴戾。
他看了許久,直瞧到劍吞上纂刻着一個青狼頭,才慢慢平靜下來。
“無論如何,我會守在樓主身邊。”
“霍姑娘于你們都有恩嗎?”伍行想不明白,為什麼十三樓的人都會為霍姑娘沖鋒陷陣不惜一切。
他同顧衍宋無憂,算得是同生共死的生死之交,他才覺得能為兄弟死沒什麼。
若隻是死士,那為何會有如此重的感情。
他算是瞧出來了,霍姑娘于他們,更像是神明。
哪怕碰不到衣角,也會守住自己心中那片淨土。
霍七難得睨了他一眼,嗤笑一聲:“用恩來衡量,掉價。”
“你倒是不怕顧衍死了。”
伍行聞言轉着匕首道:“我相信破月,更何況,霍姑娘還在京都等他,他不會死。”
“多說無益。我還得回京找樓主。我拖你到此,已是仁至義盡,能不能活着,就看你造化了。要是活着回去了,還記得轉告顧衍,他欠樓主一個人情。而你欠她一條命。”
伍行見他離去才恍然發現,他也穿着同霍姑娘一樣的青色衣衫。
……
京都之中,霍青青半阖眼眸坐在院中石凳上。
霍十一和辰砂都沒驚擾她。
春日日頭好得很,錦屏便也由着她。
直至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傳過來,霍青青睜開眼便瞧見霍十一一個起落躍出霍府圍牆,随後拎着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又回來。
他把人扔到她面前,規矩地退到她身後。
地上的人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看了看四周才怯怯問道:“這裡,可是霍府?”
“你是何人?”霍青青想俯下身,卻被霍十一擡手攔住。
無奈之下,她笑道:“正是霍府。”
“你……你便是霍樓主嗎?”
霍青青上下打量着眼前人,聽聲音看身形是個女子。十三樓裡凡是她見過的也都有些印象,倒是沒這麼一号人。
“你找我何事,慢慢道來。”霍青青摸摸一旁驟雨的頭,伸手将她自地上拉起來。
“我……我是從陵水外來的。”她上下打量着霍青青,視線落在她手腕間兩個玉镯子上,又見她十七八歲的模樣才慢慢放下心來。
“我是十三樓,新收的。叫何桃。”她見霍青青好說話,膽子才大了些:“我從陵水那方來,那方近來鬧山匪,城中也被妖人制住。”
“我是奉命來給樓主,送這些東西。”
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扁平木盒呈給霍青青。
霍十一接過來,挑開木盒,才将盒中一疊信件遞給霍青青。
霍青青展開來,竟是……通敵罪證……
她撚開信紙,竟有十餘張之多。
上面記着許多宋世榮與南羌往來的東西。
可這些……又是如何落在十三樓手裡的?
她細細打量着何桃。
何桃似無所察,張望着看着霍府的院子,眼中帶着驚歎。十四五歲的小丫頭,許是第一次看到這般好看的院落,一時新奇得很。
霍青青将東西收好,喚來了錦屏,吩咐道:“錦屏,給她備一間屋子暫且住下。再差人去找一趟我爹。”
思量片刻,霍青青添了句:“去把顧大人找來。”
她所說的,自然是在京中扮作顧衍的影。
錦屏會意,領命下去了。
她帶着何桃走遠,霍青青才問道:“十一,你想問什麼?”
霍十一将馬蹄糕朝她面前推了推:“沒什麼,屬下隻是想問問姑娘餓不餓,若是餓了屬下就去一趟廚房給姑娘安排點吃食。”
“你總是這般,什麼事都憋在心裡。”霍青青歎了一句:“你是想問,我為何如今如此不謹慎,為何如此容易輕信别人。”
霍十一不語,隻默默點點頭。
霍青青取了一塊馬蹄糕慢慢吃起來,許久才吃完這一碟。
霍十一端來溫水供她淨手,看着她細細将手擦幹淨。
随後那桃花眼中帶着笑意看向他道:“那時候總覺得人心險惡,如今卻覺得,是那時的我還不夠強。”
“嗯,都聽姑娘的。”霍十一罕見地勾起一點唇角。
“隻是不知,如今陵水是何模樣。”霍青青用手梳理着疾風驟雨的背羽:“方才何桃說,山匪和妖人,可十三樓在陵水的據點并無異常,也并未傳訊。十一,你且叫蘭浔留意一下從滏南關、白沙關到京都的所有消息。”
“還有途中十三樓所有據點傳出的消息,辨别真僞後整合好送至霍府。”
“再是……”
霍青青看了方才何桃離去的那方一眼,轉過頭來慢慢道:“在确認這些東西真假之前,看好她。”